赵细烛抹去脸上的尿,看看棚外,天色似已发白,便爬出了棚子。
棚子已是黎明,几个叫花子打着火堆,烤着红薯,赵细烛走了过来,学着叫花子的样,在火堆边盘腿坐下。
&ldo;能恩赏一个么?&rdo;他看着红薯,问叫花子。
一个叫花子从灰里扒出个红薯扔到赵细烛怀里:&ldo;哪来了?&rdo;
赵细烛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ldo;宫里来的。&rdo;
叫花子道:&ldo;怪不得&lso;恩赏&rso;&lso;恩赏&rso;的。阉人?&rdo;
赵细烛道:&ldo;什么?&rdo;
&ldo;问你是不是阉人?&rdo;
&ldo;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rdo;
&ldo;昨日有好几个刚出宫的阉人,没地方去,跳河了。你要是阉人,也想着跳河,别带上你这一身衣服,把衣服鞋帽子都留下,光个身子去跳,也算是替咱们活着的做了件好事。&rdo;
&ldo;我不是来跳河的,我是来找马的。&rdo;
&ldo;丢马了?&rdo;
赵细烛点头。
&ldo;城里丢了的马,在城外的马市全能找到。&rdo;
&ldo;是么?&rdo;赵细烛兴奋起来,&ldo;马市在哪?&rdo;
叫花子道:&ldo;不远,就在前头。可马不会说话,你就是认出马来了,也取不回。&rdo;赵细烛站了起来:&ldo;我丢的马,能认我!&rdo;他对着叫花子们连连鞠起了躬,&ldo;多谢!多谢!&rdo;说罢,他拔腿就跑。
叫花子们笑起来:&ldo;从宫里出来的,没病的不多。&rdo;
马市上到处是驴欢马叫,做驴马生意的按着祖传的老规矩,暗号行语摸袖打眼花,外行怎么看怎么新鲜。
脸上挂着鞭痕的赵细烛在人堆里挤着,找着汗血马。
马市一角,一只手中托着个罩了大黑布的鸟笼、另只手背在身后、迈着王爷步子的人,在人丛里不紧不慢地逛着。
他是曲宝蟠。
曲宝蟠抬着下巴,用眼角瞅东瞧西,一脸的轻篾。市上也没人敢跟他打招呼,见了他便让个道,不想惹大爷。
&ldo;这马,怎么这色?&rdo;曲宝蟠拍拍一匹五花马,&ldo;色不正,是杂种吧?&rdo;马主见曲宝蟠这身架子,忙欠了身:&ldo;您爷说对了,这是杂了八辈子的种了!&rdo;&ldo;就是嘛!&rdo;曲宝蟠道,&ldo;可杂种也有良蹄,这马蹄子还行,能卖个好价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