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掀动着两人的衣襟。鬼手松开手,用荷花瓣似的手掌抱住了豆壳儿的脸,看着他的纯静如水的眼睛。豆壳儿的眼帘上泪星点点。
&ldo;鬼手,&rdo;豆壳儿的声音里充满了真情,&ldo;你是我来到人世间……第一个抱我的女人。我刚才在想,我出世的时候,我的母亲是不是也这样抱着我……&rdo;
两行泪水从豆壳儿的眼睛里流了出来。鬼手的眼睛也潮湿了,紧紧地把豆壳儿搂在了怀里:&ldo;豆壳儿,千万不要把我当你的母亲……千万不要!我是你的女人……是你的女人。&rdo;
豆壳儿像孩子似的紧紧抱住了鬼手。鬼手突然将豆壳儿抱起,向河滩边一只无人的羊皮筏子走去。
河水鼓荡着羊皮筏子。起伏不定的筏子上,鬼手和豆壳儿面对面地盘腿坐着,紧紧地拥抱着,疯狂地接吻着。
两人越抱越紧。河水在拍打着颠簸的筏子,也在拍打两人急促的喘息。鬼手猛地抬起手,解开了豆壳儿的第一个衣扣。可是,就在她解第二个衣扣的时候,她的手被豆壳儿抓住了。豆壳儿大声问:&ldo;鬼手,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爱我?&rdo;
鬼手大声回答:&ldo;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人爱过你!&rdo;
豆壳儿的眼睛里晃起了泪水:&ldo;是的,你是第一个爱我的人!第一个……第一个……&rdo;突然推开了鬼手,惊恐地道,&ldo;不!不是第一个!不是!第一个爱我的,不是你!&rdo;
鬼手道:&ldo;难道,这世上还有人真的爱过你?&rdo;
&ldo;有!&rdo;豆壳儿大声道,&ldo;有!这个人就是我自己!&rdo;
鬼手道:&ldo;我知道是你自己!一个没有人爱着的人,只能自己爱着自己!你的心里,其实在等待着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你等待着的这个人,不是你自己,而是一个女人!一个能像妻子一样爱你的女人!&rdo;
豆壳儿突然放声哭了起来:&ldo;不要说了,鬼手!这个爱我的人,我等到了!这个人就是你,就是你!&rdo;他像疯了似的紧紧抱住鬼手,对着黄河狂声喊道:&ldo;黄河,你听着!我等到这个人了,等到这个人了,她是鬼手‐‐!&rdo;浪涛拍岸,羊皮筏子被涌浪高高里抛掷着,时而抛在波脊,时而掷入浪谷。
豆壳儿喊完,脸色突然一变,重重地推开了鬼手,往黄河里猛地跳去!
&ldo;豆壳儿‐‐!&rdo;鬼手发出一声大喊,也跳下了河。
鱼家庄的一座大寨楼外,一条木头雕成的七彩大鱼挂在一根巨大的横梁上,左右垂挂着两串七星灯笼,画满鱼形图案的木门紧闭着,四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赵细烛一行牵着马沿路走来。
风筝道:&ldo;这是哪里?怎么鬼气森森的?&rdo;赵细烛打量着四周:&ldo;这寨楼好像没有人。&rdo;风车道:&ldo;我爷爷告诉我,世上有三种无人的地方不能久留,一是无人的庙,二是无人的桥,三是无人的楼。&rdo;她的话音刚落,那紧闭着的寨楼木门打开了,两排梳着鱼尾髻、挑着鱼桶的女人无声地走了出来,团团将人和马围住了。
赵细烛、风车吃了一惊,急忙用身子护住汗血马。
金袋子和风筝几乎是同时拔出了枪。魏老板的肌肉也绷紧了,稳住四蹄,随时拉响火铳。挑鱼桶的女人退开了一条通道,一辆鱼形木轮车吱吱嘎嘎地推了出来。木轮车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穿着一身金色的鱼鳞服,头上高耸着白色的鱼尾髻,脖子里挂着一串串鱼骨架,浑身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
&ldo;客人不必害怕,&rdo;老太婆让车停住,道,&ldo;既然客人已经给鱼家庄开过了杀戒,那就不会再在鱼家庄见血了。&rdo;
风车道:&ldo;你是谁?&rdo;
老太婆道:&ldo;鱼庄主。&rdo;
赵细烛道:&ldo;我们本不想在鱼家庄失礼的,可没想到,鱼家庄的人竟用大网罩住了我们,逼得我们……&rdo;
鱼庄主道:&ldo;发生过了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我鱼庄主来见各位,没有恶意,只是想安然送各位出庄。&rdo;
风筝道:&ldo;如果你真的没有恶意,就不该这么围着我们!&rdo;
鱼庄主一摆手,挑着鱼桶的女人们退到了一旁。
金袋子道:&ldo;这么说,咱们可以上路了?&rdo;
鱼庄主道:&ldo;客人不想知道鱼家庄的人,为什么要用大网罩住你们么?&rdo;
风车道:&ldo;为什么?&rdo;
鱼庄主道:&ldo;祭河。&rdo;
&ldo;祭河?&rdo;风车吃惊,&ldo;你是说,要用汗血宝马祭河?&rdo;
鱼庄主道:&ldo;自古以来,天马祭河,必出天子。当今天下,旧帝既废,新帝当出,这天马过境,必是天降大任于本庄主。可是,本庄主无福受领天命,只能眼看着天马离去了。&rdo;
赵细烛震惊:&ldo;你是想着朝廷里再出一个皇帝?&rdo;
鱼庄主道:&ldo;皇帝出不出,这是天定的事。看来,一切都化为乌有了。&rdo;
风筝道:&ldo;你一个乡野老妇,怎么也管起天下出不出皇帝的事来了?说,谁让你这么干的?&rdo;
鱼庄主嘿嘿嘿笑起来:&ldo;谁让我干的,这与你们无关。你们走吧,一切顺应天变吧。&rdo;说罢,老婆子贪婪地看了天马一眼,脸上浮起狠鸷的冷笑,摇过木轮车,领着众挑鱼桶的女人,向着寨门里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