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再见到三太太时,三太太哪里还有半点儿气焰?整个人仿佛遭了重击一蹶不振,陈老太太情形有过而无不及,就连那灯烛,也变得昏昏沉沉、摇摇曳曳。舒骺豞匫
大家伙见此情形,哪里敢发出一点儿声音,隔了半晌,陈老太太朝四太太道:叫贤哥不必去了,就等王夫人来了后再商议吧。阿玉屋里人,仍旧回阿玉屋里去,这一次她们都受了委屈惊吓,每人额外赏二两银子,明儿叫青桔那丫头老子娘来,我赏她们五十两银子。你们且都下去吧,叫我一人静一静。”
众人答应着出来,四太太领着明玉回去,小跨院因周嬷嬷等人被放出来,终于有了些人气,只是不复往日嬉闹,还死气沉沉。
明珍屋里却是另一番景象,雪鸢等忙着将收拾出来东西放回去,明珍坐灯下思量,心内已有了主意,叫了雪鸢过来低声耳语几句,想来万无一失方安歇下来。
隔天便是“出梅”日子,依照往年规矩,这一天老太太会带着陈家女孩儿花园中乐一日,只是眼下老太太未必有这个兴致,四太太也为明菲及笄烦恼,家里传出这样丑闻,回到屋里,就瞧见桌上放着好几张婉拒帖子。
四太太看了一二帖,也就无心看了,叫顾妈妈收起来,席面酌情减量。顾妈妈传了话去厨房,回来时遇上蔡姨娘。顾妈妈素喜蔡姨娘老实本分,明芳自小养蔡姨娘身边,性子沉静讨喜,比起另外几位姨娘,叫四太太省了不少心。
因而便站住与蔡姨娘多说了几句,也多是说明菲及笄事,因四太太交代了蔡姨娘做些针线用,蔡姨娘借着这话说到京城,因道:前儿我来太太屋里,瞧见耳房堆着好些礼品匣子,我因见丫头们忙着收拾,便进去帮着拾掇。好些东西竟是我见也没见过,五彩斑斓好不耀眼,后听丫头们说,是太太京城那边旧日故友所送,我揣度着定是平阳侯府送来,却不是……想来定是姨太太打发人送来了。难为她这么远还想着咱们十小姐,巴巴送了及笄礼来。”
顾妈妈笑道:倒也有姨太太送来,有些倒是他人所曾。你没见过倒也不足为奇,那些东西原是西洋货,别说咱们住淮安,就是住苏州城内,也不见得能够见着多少。”
蔡姨娘忙惊道:怪道呢,原来是外国人玩意儿,可算叫我这没见识人,也见识了一回。”
顾妈妈冷笑道:那也不算什么,早年太太京城时,我随着太太去……”
话说到一半,想起一件要紧事儿来,那蔡姨娘还竖着耳朵听,顾妈妈忙打住不说,道:这些我先带进去给太太瞧,其他你明儿送来就是,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太太这会子也不想见人。”
蔡姨娘大失所望,唯唯应着目送顾妈妈远去方回到自个儿屋里去。
顾妈妈回了四太太话,才提醒四太太明儿便是楚云飞来取回信期限。这两日只因明玉一事,让她把别都丢开,偏这事儿也与明玉有关。四太太扶着额头,叹道:那孩子原是好,偏生得命里多桀。”
顾妈妈知她心烦,故寻思着说些好听话,因笑道:咱们这里几个女孩儿,那个不是命好?他们遇见太太就是福气,若不是太太还不知会如何呢?”
四太太只垂头沉思,半日方道:固然我是想她们个个都能得个好结果,然天不遂人愿,十三事儿……”
顾妈妈踌躇着缓缓道:奴婢瞧老太太眼下这意思,咱们十三小姐少不得是要把这个委屈咽下去,京城那边她是去不成了……”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便是去了,若吵出来,还要拖累了十小姐。”
四太太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道:小小年纪便这样算计自己姊妹,我还偏生就要十三嫁过去!”
顾妈妈又惊又疑,失口问道:太太这是何意?”
“你且等着瞧吧,明儿必定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四太太说完又叹了一声,“她比不得她母亲,心思重又聪慧,这也不见得是好事。这人一辈子,算计多了,说不得后就把自个儿算计进去了。”
顾妈妈未能理解四太太话中之意,却晓得明玉事儿,她心内已有了主意。喊了香莲去传饭,四老爷常常不回来吃,四太太也没等。吃了饭略歇了一歇,便叫顾妈妈备了笔墨纸砚,四太太即刻便修书一封,因时辰尚早,又将回礼等事安排妥当。
明玉连着这两三日身心俱惫,这一夜终于睡得安稳了。早上却是被明菲叫起,昨儿老太太不想多谈,明菲想着四太太和明玉几日不曾好生歇息,虽一肚子话要与四太太、明玉说,好歹熬到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