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自然明白楚凤怡说是徐之谦,徐之谦比陈明贤他们提前一天就离开了,说是京都生意上出了问题,需要他回家处理。明玉还是陈明贤他们走得当天才晓得,徐之谦头一天傍晚得到消息就连夜动身。
楚凤怡黯然垂着头,半晌抬头问道:“四嫂是不是觉得我很天真?”
明玉说不出话来,她从小就谨遵长辈话,即便偶尔会看些杂书,向往那些书里故事,但她明白,现实面前,却容不得有那样心思。别说女儿,就是男儿很多事面前也不能随着自个儿心思来。
但楚凤怡做法和想法确实很天真叫人无语,但谁又能说这一定就是错?糊里糊涂地嫁了人,就像四太太,一辈子都葬送四老爷手里。但楚凤怡这般,亦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早些死了心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楚凤怡瞥了明玉一眼,道:“走吧,我去见见那位胡夫人。”
说罢,也不顾其他人,率先下了石阶。接下来事儿顺利让楚二夫人都吃惊,她得体地见过胡夫人,十分乖巧又礼数周全,胡夫人问她什么,能答上来她都大方地回答了,不晓得如何回答,一概抿嘴微笑。虽然看起来不如之前圆润,但无疑比起之前时不时就飞扬跋扈模样要讨喜许多。
而这样转变,让明玉不由得暗暗叹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楚凤怡身上流失了。
胡夫人拉着楚凤怡手说了许久话,喜欢之意溢于言表,楚二夫人和小黄氏都长长地缓了口气。
午宴设二房后花园花厅里,胡夫人让楚凤怡挨着她坐了,阮氏、明玉、小黄氏媳妇辈虽也虚设了席面,正桌没结束之前,她们也不敢坐下来吃,都主桌伺候。等主桌吃完了,去前厅说话,她们才坐下来吃午饭。
刚吃到一半,就有丫头来禀报:“胡夫人要走了。”
三人忙放下碗筷出去送客,等送走胡夫人,小黄氏被楚二夫人找了去,明玉和阮氏继续回来吃。菜色都冷却了,阮氏看了几眼便叫人奉上茶来,结果茶水也是冷。她脸色便有些不虞,身边丫头见了,忙去小厨房要水,其他人忙着将饭菜拿去热一热。
这么折腾下来谁还有胃口?阮氏询问明玉意见:“不如叫她们端些点心来吧。”
明玉点头,便立即有婆子去厨房传话。明玉和阮氏去花厅侧间,好让丫头们收拾桌上残局。外面有丫头埋怨:“……弄得这样郑重,害得我们这会子还没吃饭。”
另一个丫头冷哼一声道:“这位胡夫人说起来出身门楣不错,可身上穿得那衣裳料子,还是前年咱们这里时兴过,如今咱们府里都没人穿了。”
阮氏脸色当即就变了,扬声问道:“谁外面浑说?”
顿时两个声音都打住了,一阵急匆匆脚步声后,屋里人出去看,哪里还有人影子?
明玉辨别出,那两位丫头不是楚大夫人屋里就是阮氏屋里,至少,楚二夫人宴客,自己身边丫头还不敢这样放诞无礼。而她身边,跟着来香桃、落英、落翘都屋里。
“仔细问问刚才是谁外面浑说,还有没有王法了,家里来客人也能这样议论?仔细割了舌头!”
阮氏声色俱厉地放了话,受训嬷嬷立即出去查问,迎面就瞧见楚凤怡。明玉不由得看了阮氏一眼,刚才那些话怕是说给楚凤怡听得吧?
楚凤怡脸上带着笑,立门边望着阮氏道:“大嫂身边丫头确实要管管,不用去问是谁了,刚才那两个一个叫春霞一个叫紫霞。”
竟然当面让阮氏难看,明玉没想到楚凤怡这么直截了当。阮氏也愣了愣,才发狠道:“原来是这两个蹬鼻子上脸,幸而六妹妹提醒,也免得再去问了,叫她们两个去外面领十板子!”
楚凤怡嘴角笑意加深,伸出两根手指,笑眯眯道:“加起来就是二十板子,可别数漏了。”
明玉忽地想起挨了二十班子瑞香来,不晓得如今怎么样了?她看着楚凤怡,恍惚觉得之前将她看走眼了。
阮氏脸上笑容也有些挂不住,楚凤怡轻盈地走过来,挽住明玉胳膊道:“上次四嫂描花样子被我弄丢了,还想讨四嫂要几张……”
“我屋里还有一些,不过不是时下时兴花样子。”
“即便不是当下时兴,四嫂配色却比时兴还好,现就去取吧!”
说罢就拉着明玉走,完全无视阮氏。楚凤怡虽看起来很正常,她身边丫头婆子却不敢放松,到了外面便为难地拦住楚凤怡:“夫人吩咐说姑娘身子不好,还要养养才是。”
明玉就想到之前楚凤怡从她屋里失踪事来,虽然楚二夫人并没有言明怪她,但楚凤怡现表现越乖巧,反而叫人愈发不安。
明玉笑着朝楚凤怡道:“既然这样,你先回去我一会子打发人给你送来吧。”
楚凤怡不满地盯着明玉,似笑非笑道:“四嫂怕什么呢?这么多人跟着,我还能府里丢了不成?”
明玉吐了一口气,道:“屋里呆久了,只怕也闷坏了,幸而今儿没什么风,出来走走也好。”
楚凤怡这才又笑起来,欢欢喜喜地拽着明玉就走,明玉无奈地道:“好歹要去给二婶婶说一声吧?”
楚大夫人和秦氏已经先走一步,楚二夫人虽然同意楚凤怡出去走走,却又加派了两个得力嬷嬷跟着。到了明玉屋里,楚云飞也已从前院回来,正歪榻上看书,楚凤怡二话不说,催着明玉要了几张花样子便走了,连茶也没吃一口。
别说明玉,楚云飞都有些吃惊,微微蹙着眉头,明玉看了他一眼道:“六妹妹如果真死心了就好,如果没死心……”
她表现乖巧听话,让大伙放松警惕,再来一次厉害,真不知会怎么样。想到这里,明玉忍不住问道:“你应该也知道一些胡家事儿吧?”
楚云飞对着翻开书页半晌才道:“胡家根基比我们家强,但仅限于根基罢了,当年那事儿定国公府受到牵连,与之有瓜葛无一幸免,我们家若不是提早收手也没这么容易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