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忍不住低头琢磨,却越琢磨越觉得蹊跷:“听大伯说起,家庙里出现那些人行事非常有章法,还有些功夫底子,只怕连一般劫匪也不是。”
楚云飞惊讶地看着明玉,没想到她不但没有被吓着,反而能冷静地想到这些,不觉点点头道:“不错,我赶去时也费了不小力气才抓住几个,却因不留神当场自了了。”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这一点明玉却琢磨不出来,“只是,肆意处死那些真正难民,难免不会引起民愤!”
“所以江大人才集中起来圈禁一处慢慢排查,单靠官府供给远远不够……”楚云飞说着神色凝重起来。
难民如今大多数都直沽,一旦引起民愤,早遭殃就是直沽,那才会真正叫人惶惶不安。即便直沽有军营,到时候城里百姓也会遭一些殃。好眼下施粥,稳住了那些难民心。
可问题又出现了。
“这已经是姑爷第三件大氅了,昨儿才开了库房取了做大氅料子出来,送去成衣铺子,那些绣娘也要几天时间才能做好。”香桃说罢看了明玉一眼。
明玉也有些头疼,不晓得明儿让楚云飞穿什么,他衣柜里衣裳本来就不过。除了大氅,今儿楚云飞回来时候中衣都没穿。幸而他身强体壮,才没生病!
楚云飞刚换了衣裳从净房出来,听到她们主仆说话,道:“不过一件衣裳罢了,今儿瞧着那孩子浑身冻得发紫,虽然有太阳,到底抵不住眼下寒冷,我倒不怕,穿不穿都不打紧。”
语气有些生硬,香桃忙垂了头下去,明玉不觉红了脸,无力地争辩道:“我并非那个意思,只是你一件大氅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若是换做普通棉衣,没有二十件也有十件。一件衣裳不过裹着一个人,十件便是十个人……何况,你大氅拿去当铺也能换银子,其他难民见了,少不得要动心思,大家围着抢夺起来,倒不是做好事,反而是害了那个得了你衣裳人。”
楚云飞闻之不觉挑了挑眉,他还真没想到这些,不觉连连称赞。
“可是普通棉衣上哪儿去找呢?成衣铺子做出来衣裳,差不多也都能换银钱,那么多难民,不可能人人都有吧?给了那些没有穿,其他人见了还不一样眼红?”香桃低声道。
这话也有道理,楚云飞低头一想道:“若是旧衣裳,这样情况便能避免。”
“只是,一时之间上那儿去找旧衣裳来?奴婢们虽然有一些旧衣裳,可也低不了什么事儿。”
明玉道:“有总比没有好,咱们能找多少是多少!”
“可即便是我们不能穿衣裳,大多都有五成,这样衣裳拿去当铺一样能换钱!”
明玉果断地道:“那就找当铺吧!”
明玉虽没典当过东西,可也晓得有些穷苦人家吃不上饭,也会把旧衣裳拿去当铺典当几个铜板。等有了钱,又去把衣裳赎回来。而有些人家买不起棉花做衣裳,也会花少量钱去当铺买旧棉衣过冬。仔细护着,隔年开了春暖和了,还能拿去当铺继续典当还钱来使。
这样事,她还是听香桃说起。
而楚云飞对于这些比他清楚,只是一时没有想到,这会子听明玉和香桃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说起,顿时有种茅塞顿开感觉,当即便道:“不用等我吃午饭,我先出去了。”
说罢急匆匆地出了门。
明玉嫁来楚家头一个年,便这样阴霾下度过。年夜饭虽然仍旧弄得很丰盛,可楚文博伤动了经脉,即便医治及时,半年之内右手几乎不能握笔,若是不好好养着,以后怕是也难拿起笔来。
他是读书人,力求功名上有个建树,之前秋闱失势,如今又伤了右臂,情绪难免有些消沉。淳哥、智哥受了惊吓,这些日子亦房中休养。
楚大夫人、阮氏,因他们父子三人都不好,也就没什么心情。
往年到了这样节气上,楚家与当地人多少还有些来往,而今年即便外面难民情绪稳定,却还是让人担忧有歹徒混人群中,直沽那些但凡有些家底,夫人姑娘都不敢出门走动。
楚家亦是如此,不过派体面婆子将年礼送去,顺道请个安问个好,权作拜年之礼。别家回礼时,也同样是打发体面婆子来请安。年前商议请戏班子,办堂会等等都取消了,除了二老爷、楚云飞、楚文弘三个人整日忙着施粥一事,其他人都很清闲,作乐心思也没,主子如此,下面人也是这样。
直到元宵节过后,城外再无难民涌来,通过官兵盘查,陆陆续续又将一些难民遣送回乡,城里才渐渐热闹起来。直沽逐渐恢复往日生机,盘旋直沽上空阴霾散去,楚家却迎来另一件事。
这一日明玉刚和香桃等人收拾好给楚云飞作衣裳,尚未来得及坐下来吃茶,只见楚大夫人搭着阮氏手腕,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明玉忙迎上去,楚大夫人一张口便质问:“这么大事儿如何事先也不与我们说一声?!”
问得明玉满头雾水,阮氏一脸着急,见明玉懵懵懂懂模样,道:“兴许四弟妹也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