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会儿闲话,莲月终于也将下午账整理出来,进来请明玉过目,虽情绪已努力克制,语气却仍旧带着怒意:“委实黑心了些,这般算起来,咱们夫人和爷这些年不晓得有多少东西被拿了去呢!”
明玉淡淡一笑,将账目合起来:“这后面都空着,明儿另取本子记账,也别和其他庄子混淆了。你做得不错,以后交给管事,就照着这样子来。”
香桃有意打趣逗,笑着道:“莲月不该身为女儿,若是男儿就好了,这些庄子单单交给你一个就使得!”
莲月撇撇嘴道:“那是自然,可少奶奶又没定下规矩,咱们女儿就不能管这些!”
“这样说来,莲月很想打理?我正愁着没人呢!你若答应,我就交给你了!”
“可莲月这般要强,不晓得以后能不能嫁出去呢!”
说罢掩嘴笑起来。莲月红了脸,追着香桃要撕了她嘴,两个丫头闹了一会子,莲月忽地问道:“今儿钱管事来寻少奶奶都说了些什么?”
那时候莲月整理账目,香桃陪明玉身边服侍,可钱管事说正话时,将她支开了,也很好奇钱管事到底说了些什么。
明玉只抿嘴笑,却不说,越是这样反而越叫人好奇,拗不过两人,明玉才简单地说了。
莲月将信将疑道:“大奶奶可不是这般容易就蒙过去人。”
香桃沉吟道:“钱管事从前府里做过事,大奶奶也管理这些庄子几年,多多少少总有些接触,他自然有法子去说服大奶奶。咱们就等着看他们狗咬狗吧!”
“我还琢磨着,后是别人做了替罪羔羊,却没想到钱管事野心这般大,竟然一出手就要除了他。”说到这儿又想起一事来,冷笑道,“那钱管事也是个瑕疵必报,他所谋兴许是大总管位置!”
他虽是从门房做起,可也账房学了几年,后来竞争账房管事,他被人摆了一道。如今账房管事,是他要除掉那位管事提拔起来人。楚家总管,现如今也上了岁数,楚大夫人渐渐上了年纪已力不从心,终究有一天府里一切都是阮氏说了算,这会子帮着阮氏,得到阮氏器重。即便明玉寻了他错,他也已有了退路。
比起府里做事,到了庄子上机会就少了许多,要牢牢抓住来之不易机会,就十分重要。庄子上油水,不管怎么样也比不得府里。
香桃一语中地道:“一人定了罪,其他人便都脱了干系,这些人即便不想用了,也寻不到打发由头,反倒他们也都是被冤枉。”
明玉笑道:“所以钱管事才能说服大奶奶,咱们东西能回来就好了,不管是大夫人、二夫人还是大老爷、二老爷,说起来都姓楚。彼此都留一条退路不好么?”
“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比起咱们,夫人能看得这样开,才真正不得不叫人敬服。”说着将目光投向了从隔壁窗户里甩出来鱼竿。
秦氏一边和才开始学下棋莲蓉对弈,一边钓鱼。明玉换了衣裳过去请安,莲蓉忙拉着她坐下来,“奴婢没有一盘坚持一盏茶功夫,还是奶奶来陪夫人下吧。夫人与奴婢下,怕是也无聊紧。”
明玉去看棋盘,终于给自己找回了几分信心。虽然她这方面缺少天赋,初初学下棋时候,至少比莲蓉强一些。
秦氏仿佛看透了明玉心思,笑着道:“莲蓉她是时时刻刻记着自个儿身份,因此才不能专注棋盘。”
意思就是莲蓉根本不敢和秦氏认认真真地下,明玉觉得信心被人不痛不痒地敲了一下,可接下来,就被彻底用力地敲了一下了。
秦氏笑道:“倘或她能专心下来,不出几日,怕是阿玉也不是她对手了。”
这样子实是像极了楚云飞,呃,应该反过来说,楚云飞像极了秦氏。真不愧是母子,都喜欢打击她。明玉紧紧抿着嘴唇,以速度进入战斗状态,这一局到开饭时辰还没有结束。
秦氏收起鱼竿,吃了晚饭婆媳两个继续,虽然后还是输了,不过这一战时间比上次对弈任意一盘都长了两倍不止。
秦氏笑道:“云儿说不错,阿玉受不得激将法了。也只有先激一激,才能激出骨子里不服输。”
明玉蹙眉,难道自己真是这样性子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性子与云儿也有几分相似,倒应了那句俗语,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罢,又促狭地笑起来。
明玉闹了个大红脸,秦氏心情愉悦。敞开窗棂子外,绒布似苍穹,星光闪耀。
接下来两天,明玉仍旧忙于庄子上奔波。丈量事进展也顺利起来,钱管事所管辖庄子结果已出来,可佃户报上数一丝不差。紧接着便是别院所这一处庄子,到了第三天,阮氏再一次登门。
随行丫头婆子搬来了大半车账目,阮氏满腹怒意,针对却不是明玉,是哪位做了替罪羔羊管事,顺理成章地将一切都归结到了哪位管事头上,出乎意料,不单东西都拿了回来,还有五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