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洗三礼结束,衍哥吃了奶,继续酣睡,哪怕满屋子嬉笑声,也半分闹不到他。明菲就说:“这么小就四平八稳,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长大了不晓得是个什么样人!”
潘大奶奶笑道:“小孩儿本来就酣睡,听老一辈说,多睡对孩子才好。再者,他能安安稳稳地睡,就说明他很好很健康呢!”
小孩儿若不舒服,又不会说话,唯一能暗示大人,也只有哭闹了。明玉觉得有理,暗暗牢记于心。
但衍哥嗜睡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仍旧如此,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哭闹时间少,偶尔睁着一双好奇眼四处打量,倒是十分好带。明玉坐月子,横竖没要紧事,作息时间很跟上了衍哥,即便是夜里,她也能衍哥要吃奶时候醒来江山国色。做了大半个月月子,气色已完全恢复,面色红润,颇有些心宽体胖。
反之,周嬷嬷却稍显憔悴。
明玉过意不去,香桃几个也跟着云妈妈学了一些如何照料小孩子,比如换尿布、喂水等都做得极好,瞧着周嬷嬷累坏了样子,都叫她好好歇着。
周嬷嬷却明显心事重重,连香桃也开始起了疑心,私底下和明玉说话:“不晓得是不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这也不大可能,周嬷嬷自个儿无子女,丈夫淮安老家管理明玉嫁妆。果真自家出了什么事儿,必定淮安老家来了人她才能知晓,可淮安老家并没人来京都。
算着日子,年礼也该到淮安老家了……明玉低着头琢磨,又想起月初那日事——该不会真是楚云飞出了事吧?
忙叫香桃想法子是去外头打听,或者直接去问陈明贤。安大将军那头消息,韩家必是第一个晓得,果然有事,韩氏定然也能知晓,那么就有可能告诉陈明贤。
香桃聪慧,瞧着明玉模样就晓得她想什么了,可即便姑爷真出了事故,上下里外有心瞒着明玉,只怕也打听不出来。为了让明玉安心,香桃仍旧带了些东西去了一趟四太太哪儿,却毫无结果。
明玉愈发不安心起来,满了二十多天后,衍哥也开始不安分,白天睡,晚上闹。请了大夫瞧,只说孩子尚未能调节过来。不过两三天,就弄得明玉也憔悴起来,眼睛周围布了一圈黑影,却也无心思去想别。
过了三五日,云妈妈才说了个土方儿,能将孩子睡眠时间调整过来。明玉忙问其法子,云妈妈说了,因只是将衍哥穿过衣裳倒着放床头,即不是吃药,也不是针灸,对衍哥自身没什么害处,明玉依了。
取了一套小衣裳给衍哥让衍哥穿了一天,隔天脱下来,倒放床头。白天又想法子逗他不许他睡,几日后,果然情况渐渐好转,只是半夜里总有一次吃了奶,就睁着圆鼓鼓眼睛不肯睡,倘或没人理,他就哭闹。
因要照料孩子,虽天天儿闷屋里,时间却过得极似,转眼就到了年前。偶尔屋里安静,能听到街上喜庆爆竹声,而楚云飞消息却半点儿也打听不到。
一日,韩氏送年礼来,明玉拉住她,问前线有没有消息送回来。
韩氏面露迟疑,秀眉微蹙,明玉稳了稳心神,坚持道:“六嫂若晓得什么,不妨告诉妹妹,妹妹不怕坏消息,就怕一点儿消息也没。”
韩氏本打算告诉秦氏,幸而提前与四太太商议了一回,四太太拦了下来。毕竟,楚云飞那一行也有十来个人,京都也派了人去寻找,没有结果之前,告诉她们反叫她们担心。但已过去一个多月,算上沿途时差,几乎两个月。两个月他们没有食物,也没有多余衣物,能不能走出雪山化险为夷,实难说清楚。
迎上明玉坚毅目光,韩氏终是没忍住,沉声道:“断了信儿几乎有两个月。”
明玉由不得震惊,韩氏望着她索性把晓得都说了,明玉听得心惊肉跳,待韩氏说完,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闻衍哥酣睡声,外头却忽地炸开锅,落英难言喜色,提着裙摆跑进来道:“姑爷回来了!”
韩氏愣住,明玉似是反应不过来,落英见她们两人模样怪异,疑惑地眨眨眼。就瞧见周嬷嬷从外头进来,眼眶儿微红,激动地难易抑制,胡乱抹了一把泪,又哭又笑地道:“姑爷回来了!”
前一刻才晓得他消息断了两个月,十有**再也回不来。结果眨眼间,他又好端端地回来了?!明玉一时不晓得哪个消息是才是真。
韩氏回过神来,长长舒了口气,道:“只要回来了就好反恐精英异界全文阅读。”
周嬷嬷一边抹泪一边点头,外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屋里光线一暗,明玉抬头望去。眼前人,身穿盔甲,高大魁梧,然而头发散乱不堪,面容是布满污垢,下巴胡须邋,若不是那双深邃眸子,明玉几乎不敢认!
这一两个月他到底是怎么过来?心里又酸楚,又激动,张张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总觉得不大真实。
韩氏起身见礼,楚云飞乍然见到一位陌生妇人,不免蹙眉,周嬷嬷忙解释道:“这是六奶奶。”
楚云飞抱拳行了一礼,嗓音略有些沙哑,叫了一声“六嫂”。
真真切切听到他声音,明玉才意识到,楚云飞真回来了!不管这一两个月经历了什么,他都平安到家了。很努力,才没让眼泪落下来,明玉听着自己嗓音十分平静:“相公回来了,先去熟悉换了衣裳见见母亲。”
周嬷嬷忙道:“奴婢去厨房传话。”
韩氏笑道:“十三妹丈平安到家,我去告诉伯母一声。”
说罢也从屋里退出去,楚云飞却站着不动,明玉低下头,慢慢将熟睡衍哥抱起来,抬头笑着朝楚云飞道:“不急着去梳洗,就先瞧瞧孩子吧,娘取了小名叫衍哥,大名还没定……”
话没说完,明玉眼前多了一双冻伤严重又粗糙手掌,明玉鼻子一酸,到底没忍住,眼泪吧嗒地落下去,哽咽地问:“这两个月你都是怎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