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于把心思明明白白写脸上,那也是一种胆量吧!
明玉神情平静,步履平稳,目视前方与珊姑娘擦身而过。这一次事,不管后是找了珊姑娘做替罪羔羊,还是楚大夫人自个儿背了,都不再与明玉有半点儿关系。
却不想她与珊姑娘擦身而过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是珊姑娘哀求声:“四奶奶救命!”
救命?
明玉步履并未做停留,道:“我不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菩萨,珊姑娘找错人了。”
落翘扭头,鄙夷地瞪了珊姑娘一眼。珊姑娘仍旧穿着珊瑚色褙子,不晓得是不是院子里站得久了,这个颜色衣裳本来能将人衬托气色很好,她身上却恰好相反,让她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水眸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失措,看起来愈发可怜。眼眶说红立即就红了,清泪顺着脸颊滑落,见明玉不曾停留,一路膝行追到石阶处,巴巴望着明玉主仆三人背影,凄然道:“求四奶奶听我说几句,只几句!”
明玉充耳未闻,进了秦氏正屋,云妈妈忙迎上来,道:“这位珊姑娘这里等了好一会儿,因夫人、少夫人都不,其他人都跟着夫人去了,奴婢要盯着熟睡衍哥,就没管她。”
又因今儿气氛不同寻常,云妈妈说罢,担忧地看着明玉。明玉微微一笑,问道:“衍哥还睡?”
云妈妈点头:“郑夫人来了没多久衍哥就睡了,只是自从到了直估,衍哥总是容易被惊醒,这才没几天功夫,眼睛都起血丝了。”
“不必担心,明儿我们就回京。”明玉说着朝里间去,衍哥安睡架子床上,小眉头微微蹙着,也不晓得做了什么梦,睡梦中还嘟着小嘴儿。
云妈妈听说要回京,很是松了口气样子。她是明玉她们京都时才来做了衍哥乳娘,对楚家家底并不十分了解。但大爷出征三年,夫人、少夫人不回直估,偏偏去了淮安,这其中蹊跷云妈妈还是看明白。
何况,外头跪着那珊姑娘,真不晓得该叫云妈妈说什么好。秦氏是明玉婆婆,是爷亲娘,她都不曾过问爷、少夫人屋里事,这珊姑娘凭什么觉得大夫人做主,她就能做了爷房里人。
说起来还是大夫人一房亲戚,想到这里,云妈妈终究觉得不妥:“那珊姑娘还外头跪着,咱们院子是没多少人,万一叫其他人瞧见了,还说少夫人眼里没人,连长辈、嫂子亲戚也敢……”
落英冷哼一声道:“她自个儿作践自个儿,怪得了谁?”
落翘愤愤地道:“奴婢去打发了吧!”
明玉并未阻止,今儿上午她过来时,身边还跟着两个丫头,这会子却是一个人来。这会子时辰不早不晚,已差不多过了下人们偷懒时辰。虽然看着是偷偷过来,却又故意等着被人发现,一张口就说救命。
她也明白一旦楚大夫人失算,她就只能做替罪羔羊,留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可她凭什么认定明玉就一定会救她?
明玉捧着茶碗,才吃了两口,落翘一脸怒色返回来,明玉看一眼就晓得落翘没有将珊姑娘打发走。
“她非要单独和姑奶奶谈谈。”落翘冷嘲道,“这般不自重,说跪就跪,自贬身份,姑奶奶凭什么见她。”
落英见明玉不说话,踌躇着道:“不如听她说一说。”
落翘冷哼一声:“不过狗咬狗,有什么好听?”
说着心里一动,眼珠子转了一圈,落翘也改了口道:“姑奶奶略等片刻,再叫她进来。”
明玉晓得落翘打什么主意,今儿大抵是不会搬出去,但明儿必定是要动身离开直估,虽不晓得秦氏这会子与楚大老爷、楚大夫人说怎么样了,再要回来绝无可能。这珊姑娘见不见,根本不打紧。见了反而膈应,明玉拦住落翘,吩咐落英:“去给三奶奶说一声,叫她过来把珊姑娘带回去!”
却不想,话音刚落,珊姑娘竟闯了进来。明玉脸色一冷,珊姑娘几步跨过来明玉脚边跪下,定定地道:“我就说几句话罢了,与四奶奶并无害处。”
眼眶儿虽还有些红,脸上泪迹未干,目光却已十分平静。落英上前一步,道:“珊姑娘请自重,这么跪着倒好像我们姑奶奶欺负了你!”
珊姑娘一脸凛然,眼底带着两分凄楚,凄然一笑道:“我知四奶奶心里如何看待我,可有些话我若不说出来,却无法安心。我并非是一年前才到了这里,一年半之前就到了。表姐将我安顿外头,后来大夫人得知,怕被外人晓得说闲话,才接了我进来。四奶奶、四爷与表姐、表姐夫有恩,这事表姐一直挂心里……”
明玉不等她说完,淡然道:“我们与他并没有什么恩,三爷能中举,是他自个儿努力所成。珊姑娘若真不愿我为难,何苦跪着?你又不是我下人,便是身边这些服侍,也没得动不动就跪理!”
珊姑娘顿了顿,到底慢慢儿站了起来,裙摆上已沾了污迹,懦懦道:“四奶奶愿意听我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