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过早,我还在医院里做。”
“陈医生,先一阵子心情很坏,如果有狗咬吕洞宾式的行为,请你原谅我。”
“事情早已过去了,我也不好,一直误为你要替孩子们娶个他们不喜欢的后母,造成他们惊慌。”
我叹口气:“谁肯做三个顽皮孩子的后母?大儿的算术不行,二儿的英文不好,小川到如今红黄蓝白黑不分。”
“啊不,小川喜欢我穿白衣服。”她看看怀里的小川。
“劳驾你了,陈医生。”我挽起公事包,又转过头来,“陈医生,想请你吃顿饭。”
她很慡快地说:“好呀,晚上我过来。”
“不,家中永远象逃难似的,我们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
她抱着小川,有点犹疑不决。
我说:“我七点钟来敲你的门。”
小川在她的怀中,我放心。但随即我叫自己别做梦,人家堂堂的医生,干吗要牺牲时间来替别人带孩子?好心肠是另外一件事,但……
我连忙专心工作。
下班带了小川爱吃的糖果回家,出乎意料之外,陈医生也在。
她换过一套很明丽的西服,头发也换了个样子,说不出的好看,我不知如何形容,总而言之,看上去,眼睛便一亮。
“我们出去吃吧。”我征询她的同意。
“珍姐说做了几个好菜,”她歉意说:“而且我答应小明教他下棋。”
“真是的,”我说:“一点自由都没有,连带累了你,陈医生。”
“哦不要紧,”她诚恳地笑,“我巴不得同孩子们一起,我是个孤儿,自幼寂寞,喜欢孩子。”
我很高兴,三年来第一次有种踏实的感觉,结交这样一个朋友,也是种福气。
小明与陈医生下棋的时候,我做旁观,小川坐在我膝上,小力伏在我背上。
我说:“这些猴子不搅花样的时候真是可爱的。”
陈医生闻言抬起头来,“他们也很快就要长大,象小明,过年就可以到外国去读书。”
“长大?”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这么快长大成人,一切仿佛都有很遥远,我象是要照顾他们一生的样子,经陈医生一说,忽然发觉出头之日不远,但又凄凉起来!他们一长大便会离开我,留下一个小老头怪寂寞孤苦的。真的,我说些什么好呢?心中百感交集。
我跑到饭桌前去一看,只见一桌佳肴,阿珍许久没有做这样的好菜了。
三个儿子人人都争着坐陈医生隔壁,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妻没有去世的时候,咱们一家人天天都是一幅幸福的图画。我低下头,不胜依唏!
吃完饭之后,陈医生又逗留一会儿,才说第二天要给病人做手术,早退。
她走了之后咱们一家子开家庭会议。
阿珍不发表些议论是要憋得生疮的,她说:“先生,要娶人,就娶陈医生。”
我白她一眼,“人家好好的,干吗要嫁我?”
“咦,先生,你又不疤不麻,陈医生为什么不嫁你?”阿珍愕头愕脑地说。
“孩子们不是一听见‘后母’两个字就吓得吐白泡吗?”
小明有话说:“后母是爸爸找回来的女人,但陈医生不是爸爸找回来的,陈医生是我们自己找回来的。”
“什么?”我怔住了。
小力也说:“所以陈医生即使嫁爸爸,陈医生也不是后母。”
我大笑,孩子们天真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