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就看得很清楚了,因为有一只蜘蛛正在这些蛛丝上面,它的八条长腿踩过蛛丝,蛛丝就微微颤动,反映着树叶缝隙间漏下的阳光,忽隐忽现。
不过这时候没人会注意什么蛛丝了,六子喉咙里发出踩了猫尾巴般的尖叫,抬起手就扣动了扳机。随着呯呯的响声,巨蛛身体猛地颤动两下,腹部被打出一个小洞,几滴黄色的液体渗了出来。
这点伤看起来对巨蛛影响不大,反而是激怒了它,只听唰地一声,一根蛛丝吊着它巨大的身体,猛地降到了他们头顶。六子反手揪住邵景行,用力向前一搡,自己却借着这劲儿后退两步,拔腿就逃。
邵景行冷不防被他一拽,一头就向巨蛛撞了过去。两个孩子拉着他的衣角,也踉跄着被带了过来。三个人仿佛自投罗网的飞蛾,直接扑到了巨蛛的长腿之下。
对于巨蛛来说这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肉,它当然不会不笑纳。邵景行一抬头,就看见它低下了头。巨大的口器近在眼前,他甚至能看见那螯肢进化成的毒牙前端用来注射消化液的小孔……
不!他不要被这样吃掉!还有两个小孩!为什么他们要被吃掉?该死的明明是六子和三哥!
呯地一声,一团火球在蜘蛛面前炸开了。蜘蛛伸出的螯肢感觉到一阵灼热,猛地缩了回来。
虽然这热度还不足以让它受到伤害,但生活在这样阴暗潮湿的森林里,蜘蛛对火与光有天然的厌恶,它连连倒退了几步,就看见了正在往汽车里躲的六子。
蛛腹末端的纺绩器突然喷出一片蛛丝,兜头兜脑罩住了六子,乍看起来简直像医院里用来盖尸体的白布。六子半边身体已经进了汽车,肩膀以上却被粘住,连动都没法动弹,顿时大声惨叫起来:“救命!救命!三哥,快救救我!”
然而三哥早已经逃远了。反而是六子的挣扎牵动了蛛丝,蜘蛛三步两步就赶了过去,用前足擒住他,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开始用蛛丝往他身上缠。
邵景行暂时没注意到这个可怕的场面,因为他正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右手——就是刚才爆开火球的那只手里,有一个打火机。
因为偶尔也会抽支烟装装b,邵景行身上一直带着打火机,当然,是某个著名品牌的限量版。不过这个昂贵的打火机已经被炸裂开来,原本精致的烤蓝表面更是烧得发黑——刚才的爆炸有相当一部分威力来源于它内部储存的专用汽油,但导致它爆炸的力量却来自于这只手。
邵景行怀疑自己是搞错了。但即使打火机已经炸成了这个鸟儿样,他的手却丝毫无伤,甚至没觉得烫,这肯定是不正常的。而且就在他刚才低头看的时候,指尖上的火苗才刚刚熄灭,冒出一小股黑烟。
呯呯的枪声响起,六子绝望地用还能勉强活动的手指扣着扳机,希图拯救自己。然而蒙了几层的蛛丝既坚且韧,没有一颗子弹能够穿透过去。蜘蛛仍旧有条不紊地包裹着这份大餐,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这枪声倒是惊醒了邵景行——这哪儿是他研究自己能力的时候!拖起两个孩子,他跌跌撞撞地狂奔。但蜘蛛的动作更快,几乎是下就把六子缠成了一个茧,然后向着邵景行这个移动目标追了过来。
巨大的蜘蛛身体擦过草叶和树枝,发出唰唰的声音,越追越近。邵景行大口喘着气,觉得胸口像火烧一样疼。他是个四体不勤的人,健身房也不爱去,跳个舞就算体力活动了,现在狂奔出去还不到四百米,就已经觉得自己要死了……
脚下一绊,邵景行拖着两个小孩一起滚倒在草丛里,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背后的声音告诉他,巨蛛已经追了上来,他甚至能闻到一股腥臭气……
拼命地回想着刚才的感觉,可是刚才那一下仿佛已经把身体掏空了,又没有打火机帮忙,邵景行指尖上只闪过一点儿火花,就自己熄灭了。而草叶被压倒的唰唰声,已经到了身后。
逃了一次,逃不过第二次吗?邵景行绝望地想。他没法面对蜘蛛的毒牙,连头都不敢回,只能鸵鸟地趴在草地上,希望巨蛛能一下就咬穿他的脑袋,别让他受罪。
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反倒是蜘蛛猛然发出了长长的咝咝声,听起来就在邵景行的头顶。邵景行小心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线,只见蜘蛛已经转过身去,向着后方喷出了一股蛛丝。
蛛丝像白练一样抛出去,却没有击中目标。邵景行猛地睁大眼睛,看见一个人影拉着一根野藤,像猴子似的自半空中荡开去,蜘蛛喷出的蛛丝落了空,全部粘在了他刚才站立的那根树枝上。而蜘蛛的屁股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炸了一下,甲壳都缺了一块,正往外冒着黄色的粘液。
这个,这个人影好像……邵景行想起了刚才在汽车里看见的那个速度“非人”的影子,还有那道闪光——这么说,刚才巨蛛就是被这个人引开的?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逃走,这蜘蛛又回来了。
或者回来的这只也可能不是被引开的那只,而是另外一只。毕竟这些蜘蛛都长得差不多,根本分不清楚……
邵景行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空中的人已经接连躲开了巨蛛的几次蛛丝喷射,那些落空的蛛丝在半空中搭成了一张大网,迫使那人不得不又往高处攀去,免得在回荡的时候被蛛网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