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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王守成张大了嘴巴，呼呼的喘着粗气，只是跑，拼命地跑，哪里黑就往哪里跑，哪里树林子密就往哪里跑，心里就只一个念头：&ldo;就是被野狼啕了黑瞎子舔了，也比让鬼子逮住强。&rdo;

王守成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跑着跑着，忽然脑袋里&ldo;嗡&rdo;的响了声，眼前一黑，就栽倒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九节

更新时间2005-11-2323:54:00字数4917

王守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似乎涌动着一团一团的雾气，看不清站在身旁的人的脸。王守成使劲眨了眨眼睛，就觉得眼前这个人很熟悉，可是却想不起来是谁。王守成想翻身坐起来，可是稍稍动弹一下，右肩、左肋的巨痛和浑身的酸痛就让王守成忍不住&ldo;哎呦&rdo;叫了声。

站在王守成身旁的人看见王守成睁开了眼睛，高兴地说：&ldo;守成，你醒了。别动，别动，你伤得太重了。&rdo;王守成只觉得天旋地转的，闭上眼睛，问：&ldo;你是谁？&rdo;那人有些激动，说：&ldo;守成，我是东辉，刘东辉。&rdo;王守成脑袋里&ldo;嗡嗡&rdo;的响，虚弱地说了句：&ldo;喔，你是刘东辉呀。&rdo;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王守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门大开着，阳光从开着的门射进屋里，暖洋洋的，屋里却没有一个人。王守成打量着屋内，屋内的陈设很简陋，却很干净，棚顶的梁椽上挂着薄霜，四壁的土墙抹着黄泥，屋内的东墙上挂着几串红红的干辣椒，西墙上挂着两件羊皮袄。王守成疑惑地想：&ldo;我这是在哪里呀？是密营吗？部队呢？&rdo;

一男一女和一个小男孩说笑着走进屋来，看见王守成躺在炕上，瞪着眼睛四下里看，就笑着问：&ldo;你醒了？&rdo;王守成问：&ldo;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谁啊？&rdo;男人走过来，坐到炕沿上，说：&ldo;守成，我是刘东辉，你在我家里。&rdo;王守成下意识地重复了句：&ldo;喔，你家。&rdo;刘东辉望着蹲在灶台下的女人和小孩，脸就红了。

王守成逐渐想起了左撇子沟的恶战，问：&ldo;东辉，咱们不是被鬼子包围了吗？我咋来你家了呢？&rdo;刘东辉说：&ldo;守成，你们在左撇子沟和小鬼子打得天翻地覆的，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你被鬼子打伤了，跑了几十里的山路，昏倒在雪窠子里。恰巧那天早上我岳父赶着爬犁从那里路过，看见了，就把你拉回来了。我看是你，就把你抬到俺家。你都昏迷八天了。你刚被抬来的时候，脸色惨白惨白的，没半丝血色，眼睛佝偻到眼窝子里，人瘦得都快脱相了。&rdo;

王守成裂了裂嘴角，算是笑了笑，又问：&ldo;部队呢？王团长和赵政委呢？&rdo;刘东辉神色黯然，说：&ldo;前天和昨天我都下山去打听了，听说部队被鬼子打散了。战士们死的死，抓的抓，没跑出几个。有位团长受了伤，被鬼子逮着了，让鬼子用铁锯锯开了脑袋，活活地祸害死了。听人说那位团长骂得嗓子都哑了，大老远都能听到惨叫声。还听说抓住几个女的，没人知道具体的名字，就不知道有没有赵政委了。&rdo;王守成默默地听着，心里在流血，暗暗咬牙发誓：&ldo;王团长，你放心，我一定为你们报仇！&rdo;

刘东辉看着王守成。王守成的脸上没有刘东辉预期的愤怒或者悲哀的激动表情，眼睛里却闪着狠毒的凶光。刘东辉关切地问：&ldo;守成，你没啥事吧？&rdo;王守成摇摇头，说：&ldo;同志们都死了，可我还活着。&rdo;

刘东辉问：&ldo;守成，你还要找队伍去吗？&rdo;王守成看着刘东辉，沉声说：&ldo;俺爹、俺娘、俺媳妇，都让小鬼子杀了，为了活命，这仇我可以不报。可是弟兄们都死了，我却活着，难道我还不为他们报仇？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要去杀小鬼子，杀汉奸！小鬼子狠，我就比他们更狠！&rdo;刘东辉说：&ldo;好，守成，你养好伤，我和你一起杀鬼子！&rdo;灶台下的女人听到这里，抬起头，忧郁地看了刘东辉一眼。

刘东辉望着女人，站起身，蹲在女人身旁，往灶坑里塞进几根木柈，低声劝说着：&ldo;娟，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出去，咱们一家三口，虽然穷，但热热呼呼的日子过得很舒心。你不是不知道，咱们想过太平日子，小鬼子却不让咱过太平日子，他们都祸害多些想过太平日子的老百姓了？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和孩子，舍不得离开咱家的热炕头，可为了你们娘俩，我就得拿起枪，打跑小鬼子，才能让你们娘俩真正过上太平舒心的日子。否则的话，孩子大了，知道他爹胆小如鼠，鬼子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想着得过且过地捱过去，孩子也会为有这样的爹脸红。为了你，为了孩子能在人前抬起头，我就得去拼命！&rdo;女人的眼睛红了，用袖子抹了抹，哽咽地说：&ldo;我知道，日本人不是人养的，可是，连赵军长的队伍，都让日本人打败了，就你们俩……&rdo;

刘东辉握住女人的手，说：&ldo;娟，就我们俩也得打鬼子，明知道打不过，也得去拼命！&rdo;女人流起了眼泪，说：&ldo;你要去打日本人，我不拦着。我要你记着，你的女人，你的儿子，都在大山沟里等着你。等你打跑了日本人，早些回来呀。&rdo;刘东辉鼻子有些发酸，使劲点着头，说：&ldo;娟，你和儿子都是我心头的肉。等打跑了鬼子，我准保立马回来，就和你娘俩在这大山沟里，采蘑菇、摘猴头，老婆孩子热炕头，咱们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rdo;女人扑到刘东辉的怀里，哭着说：&ldo;和你过一辈子我也过不够，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女人，还和你过。&rdo;刘东辉也流下了眼泪，悄悄地用袖子抹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