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而复笑道:&ldo;小人特地来瞧瞧王爷。&rdo;
段成悦笑道:&ldo;你一来,我心里就发憷,好像又会有事出来似的。&rdo;
叶而复连称不敢,问道:&ldo;王爷这几天觉得如何?天气乍暖,却也要注意防寒。&rdo;
段成悦笑了起来,开了个玩笑道:&ldo;我觉得很好,你放心,只怕三年五载,还死不了去。&rdo;
叶而复心中打起小鼓,嗫嚅一会,给他诊过脉,又把哪些汤药每日要煎、哪些药丸一天几遍之类的旧话向鬘姬嘱咐了一遍,方才告退。
段成悦微笑着,亲自走到门口,送走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大夫。此时阳光温暖,叶而复的身影消失在明净园随处可见,嫩绿的枝杈后面。环佩细细的叮当声在交错的绿叶掩映下出现,本来这种悦耳的声音交杂着书房淡淡的檀香,使人怡宁而温馨。
可是段成悦皱起了眉头,眼中笑意,倏然敛去。
云姮缓缓地走了过来,矮身行礼,低声道:&ldo;王爷。&rdo;
&ldo;唔,&rdo;段成悦含含糊糊地,问道,&ldo;你有事么?&rdo;
云姮微笑道:&ldo;臣妾特来向王爷问安。&rdo;
段成悦道:&ldo;我很好。&rdo;
云姮道:&ldo;是。&rdo;
然后二人无言。云姮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淡淡的悲哀,实际上这种悲哀一直在她心中缭绕,只是这时她抬起眼来,将心底的这种情绪,毫无保留地透露给站在面前的这个尊贵的男人,她的丈夫。
可惜段成悦并没有看向她的眼睛,段成悦只是相顾左右,停了半晌,道:&ldo;你退下罢。&rdo;
云姮微微一笑,勇敢地问道:&ldo;王爷为何避我?&rdo;
段成悦不禁一怔,哂道:&ldo;我并没有避你。&rdo;
&ldo;那么,&rdo;云姮微笑道,&ldo;王爷为何不喜欢我?&rdo;
段成悦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她美丽的脸庞,道:&ldo;我也不知道。&rdo;
这个答案极其简单,而又极其直白,一层血色在云姮脸上褪去,她的嘴唇倏然发颤,然后她敛衽行礼,神情镇定地道:&ldo;臣妾告退。&rdo;
是夜月明。
段成悦在睡梦中猛然惊醒,心胸狂跳,大汗淋漓。他披衣而起,打开窗户,遥望月夜,这时檐下铁马当当作响,分外触心。
段成悦的手背又在颤颤发抖,他想起日间云姮微笑着问道:&ldo;王爷为何不喜欢我?&rdo;,其实并无所谓喜与不喜,他只是不想见到她,因为她只能叫他想起&ldo;春寒&rdo;毒发,濒临绝境,她的幽幽体香,有时竟能化作死亡的味道。
他不是不喜欢她,他怕她。
两天以后,段成悦在宫中与睿帝下棋。在下棋的时候,段成悦从来不会给这位南帝留丝毫体面,常常杀得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睿帝自小就有在下棋时拂袖而走的习惯,因为只有这样,仿佛才能保存一点面子。
睿帝登基以后第一次在宫中与段成悦下棋,那时他正为先帝的谥号心烦,一落下风,不由勃然大怒,抚乱棋盘,扬长而去。抚落的棋子四处乱跳,吓白了一殿宫女的脸色。据说那一次定安王在殿中逗留良久,神情惶恐。
后来他知道,&ldo;惶恐&rdo;这两个字,不过是首领太监的安慰之辞,下一回对弈时,定安王仍旧势如破竹,一个时辰,直落三局。
段成悦拈着一枚子,正不动声色,审视棋盘上的局面。
睿帝看着他,却忽然说道:&ldo;段成弢直到今天,还没有消息。&rdo;
段成悦的手势停了一停,道:&ldo;不是说范鹏程逃到劻勷去了么,还没有找到?还没有消息?&rdo;
睿帝冷笑道:&ldo;没有,搜遍了劻勷,还是没有消息。&rdo;
&ldo;那么‐‐&rdo;段成悦问道,&ldo;抓到的那两个人,也没口风露出来?&rdo;
睿帝冷哼一声。
段成悦于是知道未果,淡淡一笑,道:&ldo;陛下,也不用急,眼下范临川在天牢之内,范鹏程不过是个武夫,静安王一个人难道能掀起大浪不成?先帝,都已经驾崩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