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只觉得很恶心,很受打击。因为我是目击者,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向警察和车站人员说明我看到的情景,说着说着,我开始能够冷静地面对人死亡的瞬间……可以说,从此之后,我的人生发生了改变。」
「怎样的改变?」
「嗯,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我领悟到『死』就是『退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人通常会说是gaover或reset,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那些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白痴才会这么想,话说回来,那天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死』就是退出这个世界,即使少了一个人,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地球照样转,而且会永无止境地转下去;即使人有来生,也只是中途加入而已。既然这样,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长时间和这个世界相处,了解包括自己在内的世界是怎样改变的,不是吗?」
「‐‐嗯?」
上次紫织也一样,为什么人在谈论死亡时,都会有一种恍惚的表情?原以为牧濑只是比我大一岁的笨蛋,没想到谈论死亡后,顿时看起来像是人生历练很丰富的大人。
而且,他还提到「世界」这个字眼,说死亡是退出这个世界。他用一句话说出了我平时在思考的事。
为了不让他察觉我对他的钦佩,我稍微往外挪了挪,不小心踢翻了牧濑放在脚下的可乐罐。
「对不起。」我伸出靠近可乐罐的那只手抓住了罐子,却扶不起来。
「我问你……你是不是有沉重的包袱?」
牧濑把可乐罐扶起来后,探头看着我的脸。
「我很少看到你笑,即使我们在聊天时,你也很少提到自己的事。其实,说出来可能会很轻松。」
我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背。我不认为说出来就会轻松……
牧濑有没有诅咒过别人早一点死?
「呃……」我正打算开口,牧濑问:
「怎么了?有谁死了吗?」
不,没有人死。
难道这是非有不可的前提吗?也许我说出那个发自内心痛恨的人的事,他也只觉得你没有接触过死亡,所以才会轻易「希望别人早死」吧?
我忍受了多年无法向他人启齿的折磨,难道偶然目击别人自杀的牧濑会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吗?不曾接触过「死亡」的人就没有资格谈论这个世界吗?
我越来越讨厌牧濑。
你看到的只是和你毫无瓜葛的陌生大叔死去而已,因为死的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路人,所以才会觉得世界没有改变。
我用右手拿起还剩下一点可乐的铝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