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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绣嫣走出房门,从充满暖橙色的灯光的房间走入了冷蓝色的院落,身子被秋夜的风一吹,顿时热气散尽,凉意袭上心头。
&esp;&esp;刚刚在火盆旁边很暖和,如今院子里只有清冷的秋风和银薄的月色,枝叶森然,树枝和树叶交织成了密密匝匝的、繁复而又神秘的网络,从中看不见光,只有无尽的幽深。
&esp;&esp;刚刚看到的影子,真的是树影么?不知怎的,绣嫣的心中有股莫名的惊骇。
&esp;&esp;其实她本就胆小,平时最怕黑的,也不敢走夜路,但是为了能够与女儿重新相见、说话,绣嫣什么都不怕。
&esp;&esp;黑黢黢的夜晚就这样一个人来到这孤僻的小巷,她也都忍耐过来了。
&esp;&esp;有时候一步步踏出去之后,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真正走出去之后,心里那膨大的恐惧反而消散了,就像是抚摸一隻毛发旺盛的猫,看起来很松软肥圆的猫,用手摸下去,或一盆水泼下去之后,才发现那猫的体型其实娇小,只是茂密的毛发欺骗了眼睛,使它看起来大。
&esp;&esp;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要下手去做,恐惧就会减轻。
&esp;&esp;当初她下定决心要爬上吴玉霜的床,和吴玉霜建立那样出格的曖昧的关係,也是出手去摸了那隻看起来庞大无比的猫而已。
&esp;&esp;绣嫣站在门口定了定神,戴上兜帽准备回家。
&esp;&esp;她走出庙门,却没想到门外有人,驀然拉住了她的手。
&esp;&esp;“…!”绣嫣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但她没有叫喊出来。
&esp;&esp;这隻手的触感是如此熟悉,儘管被风吹得有些凉,她还是能够很快辨认出来,这双手的主人是谁。
&esp;&esp;“绣嫣,是我。”吴玉霜微微掀开一点兜帽,白玉般的面孔依旧冷静平和,细緻和澄静的眉眼间却带有几分担忧,这担忧就如同草叶上的露珠一般缀在上面,清凉凉的。
&esp;&esp;绣嫣晃了晃神,在这样的夜色之下,吴玉霜披着月白色的观音兜,银色的月光落在她的侧脸、肩头,凝在眼瞳和一点点的耳垂上,她此时此刻的寧静脸孔竟然真的像是来救赎她的菩萨……
&esp;&esp;“……”绣嫣惊愕地望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esp;&esp;平日里顏若粉桃的面孔,此时单薄而苍白,身体也被风吹得僵硬,如同白腊雕出来的美人一般。
&esp;&esp;一种恐惧散去了,另一种全新的恐惧又骤然袭来。
&esp;&esp;“先回家再说。”
&esp;&esp;吴玉霜没有多说,只是拉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esp;&esp;绣嫣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素白的鞋子一步步麻木地往前走着,像是在走一段没有尽头的夜路,地上的人影子被月色和提灯照得很长很长,光从不同方向照射过来,影子扭曲歪斜,摇晃纷乱,绣嫣心中天地颠倒,竟然一时不知道是行走在人间还是黄泉。
&esp;&esp;在巷子口,两人又遇到了不放心跟来的夏婆婆,夏婆婆深深看了绣嫣一眼,又深深看了一眼两人握着的手,叁个人都没有作声,一起回到了沉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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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吴玉霜的卧房里,绣嫣呆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色。
&esp;&esp;半支开的窗外,天色还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深黑,就像永远也不会亮起来了一样。
&esp;&esp;吴玉霜命厨房煮了热汤来给她喝,驱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