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时,孙嬷嬷替她仔细掖着被角:&ldo;姑娘不等王爷了吗?&rdo;
宋之拂望着床顶的绣纹,恍惚想起新婚那夜的红帐。
她日日放低了姿态侍奉他,常常夜间再累,也需待他归来,可他似并未有所觉。
凭什么她得如此小心谨慎,他却可随心所欲的罔顾她的付出?
想起傍晚时,他冷淡的不领情的模样,宋之拂难得倔强的扭过身,背对着孙嬷嬷,赌气似的道:&ldo;不等,熄灯,我倦了。&rdo;
他要如先前一般,日日宿在书房才好!
实则她猜对了,慕容檀确有宿在书房,同她分房而眠的打算。
可苦读熬至深夜,心里却总时不时想着那小女人,好容易收敛心神,将需递往金陵,禀明出兵蒙古的奏折写完后,却连燕地各事务折本都看不进。
直至夜半,月上中天,他独自脱衣熄灯,仍旧是全无睡意,反反复复无法入眠,尤其想起那小女人曾在屋里苦等他一夜,更是心神不宁,只怕她又犯傻。
片刻后,他终是耐不住心底躁郁,起身披衣,踏入黑暗中。
寂寂庭院中,蝉鸣蛙声皆已停歇,寝宫方向漆黑一片,无半点烛光,门外守夜的婢子正靠在角落睡得昏天黑地,瞧这模样,应当熄灯许久了。
他真是自作多情,她压根儿没苦等,兴许此刻正睡得香!
慕容檀只觉这初秋的夜风格外寒冷,令他狼狈不堪,面色发青。
不甘心就这般灰头土脸的离开,他双手捏拳,冷着脸径自推开屋门,往内室去。
守夜的婢子未惊醒,屋里浅眠的宋之拂却悄然醒来。
她因心中憋着口气,翻来覆去,断断续续许久,好容易才有了睡意,却忽听屋门&ldo;吱呀&rdo;一声被人推开,随即便有脚步声渐进。
有人摸黑入室,她登时便清醒了,双目圆睁,一颗心怦怦直跳,双手紧紧攥着被角,大气不敢出。
眼见黑影渐渐床榻,在纱帐上投下一片阴影,那人倏然伸手掀起纱帐,她正张口欲呼救,却赫然自黑暗中见到慕容檀那张深邃而不满的脸。
惊叫声被生生咽下,寂静中,只余二人四目相对。
宋之拂原本的惊惧渐渐化为愤怒与埋冤,望着他仿如兴师问罪的表情,傍晚时强压下的失落重又升起,瞪的圆溜溜的乌黑眼眸里,竟慢慢渗出一层水雾。
眼见泪水就要溢出,她赶忙别开眼,冷着脸背过身,语气不复温柔:&ldo;夜深了,夫君回来时,该记得知会一声。&rdo;
慕容檀亦是瞪着眼,不满的望着床上背对着自己,缩作一团的小丫头,只觉气不打一出来。
原本方才掀起纱帐,见她竟没睡时,他心底有一瞬欣喜,然转眼她便冷落他,倒像他做了亏心事,被人抓个正着一般尴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