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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2页)

窗外吹来的风拂动窗帘,顾云声才受惊似的把灯关了。他没有睡回去,凭着刚才那一瞥的记忆去找江天的手,帮他把被子一点点拉开。起先江天还在暗中和他较劲,后来僵持久了,也知道没有开灯,也就慢慢把手松开了。

黑暗中谁也没有说话,沉默被倔强地维持着。顾云声听到江天忽然变得又深又重的呼吸声,手就不由自主地偏了一偏,摸到江天的脸,果然是湿的。

悲痛瞬间战胜震惊,压了过来。顾云声也分不清那一刻究竟是为了江天,还是为了他母亲,他只知道自己的力气刹那间被抽空了,要说的话也刹那间被忘记了,他只是垂下肩膀垂下头,久久没有移开自己的手。那些眼泪滑过手指,是彻底冰凉的。

第8章

《永宁》在秋天的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开拍。早在半个月前把一改再改的剧本扔给白翰的顾云声,毫不迟疑地关掉所有的联系方式,道义上给林况去了一封邮件,就再没通知别人,一个人去南方的海边渡假。

他觉得被这个电影剧本掏空了,于是愈发变本加厉地要补偿回来:每天睡十个小时以上,吃四顿,剩下的时间就是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看书,在主动出击的同时也很自然地接受别人的邀请。

不必去想下一个工作,足够的睡眠,适当的运动,美食,加上不需要承担责任的性,顾云声觉得自己开始慢慢恢复元气。但不知是不是之前消耗心力过甚,两个礼拜之后他回到t市,见到的每一个熟人都说,&ldo;哟,不是听说你蒸发了半个月去渡假吗,怎么看起来还瘦了?&rdo;

对此考语顾云声并没放在心上。回来的第二天打电话要找林况,接起电话的却是秘书,还没来得及奇怪,对方先一步告诉他答案,顾云声出去渡假的那个周末,林况就胃出血住院了。

一想也知道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又没注意调养的恶果,顾云声心里暗骂一句蠢货,往医院探病的脚步却一刻也没耽搁。

《永宁》是顾云声和林况合作的第一部片子,但两个人之间的私交却开始得早得多,连林况的秘书和顾云声都很熟悉。所以顾云声两手空空冲进病房,看见他躺在病床上还在吩咐秘书给这个那个去电话,一点也没客气地开口:&ldo;你多工作一点,下次搞不好就急性胃穿孔,再下次还指不定是什么……&rdo;

林况苦笑一下,正要解释,他的秘书已经抢先一步开口:&ldo;顾先生你来得正好,林况是真的不要命了。你都不知道他当时在片场,说话说得好好的忽然吐血,还是褐色的,他那天又穿浅色衣服,所有人都被吓死了。送到医院来吧,说要住院调理,就像这是要他的命,后来还是白导发了一通脾气,总算住下来,但是你看这个病房,根本是把办公室搬过来了嘛,下午四点还要所有的助理和秘书开会呢。&rdo;她跟了林况四年,并不像一般的上司和下属,有些话说得毫无顾忌,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干干脆脆。

顾云声含笑在那里听,等她说完才慢悠悠地开口:&ldo;谁要你老板是工作狂和强迫症患者。不然笑薇你干脆跳槽吧,我虽然不用不着秘书,但是保证给你介绍一个不爱加班、也不会无缘无故要你加班的老板……&rdo;

&ldo;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也在这个房间?&rdo;自从顾云声进门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话的林况忍不住开口了,&ldo;云声你何其不义气,空手来探病就算了,怎么还陪着她一起来数落我?&rdo;

林况气色很差,但眼睛亮晶晶的,堆满了笑,一无怒气二不威严。顾云声拉过一张凳子,在他床边坐下,收敛了适才那刻意的笑容,说:&ldo;你也不要太拼命了。你看才几个礼拜没见,就瘦得只有骨头了。我记得你胃是不好,要注意调养才是。&rdo;

林况垂下眼睛:&ldo;事情这么多,总要有人做。&rdo;

&ldo;哦,别人开公司都是花钱请人做事,只有你是自己做老板还恨不得凡是亲历亲为,再说就算老板要做表率,那白翰呢?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场子。&rdo;

听见顾云声这么肆无忌惮地在自己下属面前评价公司的另一个老板,林况脸上有点不自在,频频往蒋笑薇看去。蒋笑薇也乖觉,察觉到老板的目光,很快找了个借口溜出去。

当病房里只剩下自己和顾云声两个人,林况叹了口气:&ldo;我说你能不能少耍一点嘴皮子,不是说写情景剧的编剧反而是最寡言的吗,你倒是做的时间越久越能说了。&rdo;

顾云声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学着林况不温不火的口气,替他说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ldo;&lso;白翰也没闲着,《永宁》一开拍,片场里千头万绪,还不是归在他一个人身上&rso;,……现在台词都不兴这套托辞了。&rdo;

林况一愣,笑容僵在脸上,很久才不自然地褪去。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ldo;那有什么办法,别人是买卖不成情义在,我们是反的,情义没了,买卖还在。&rdo;

股份可以转手,工作可以辞,有什么做不到,无非是不甘心不舍得。顾云声想,但嘴上还是说:&ldo;对啊,有你这个菩萨替他善后,他更可以安心做夜叉了。&rdo;

林况被这个比喻逗得一笑,摆摆手说:&ldo;不跟你胡说了。有事要找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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