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么回来?&rdo;
&ldo;车行打电话来说车子修好了,我等一下去取,开车回来。&rdo;
&ldo;哦,这样。&rdo;既然如此江天干脆说,&ldo;那你打个电话给钟月,把她接回来。&rdo;
&ldo;嗯?她没回去?&rdo;
&ldo;犯倔呢。&rdo;
&ldo;……我可不能把她绑回来。&rdo;
&ldo;你和她说我要她回来,就说好歹我给她挡在前头。总不能真赌气一直不回家,再说外公还在等她呢。&rdo;
&ldo;这话你做哥哥的不说,叫我怎么说。&rdo;
江天笑了:&ldo;你说一样,比我说还有用。她和全家人再发脾气,也不好和你发脾气。真的,打一个。还有,路上开车小心,别着急,慢慢来。&rdo;
江天再回家的时候,不仅外公午睡起来了,钟圆的大女儿钟意也放学到了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姑娘才八岁,就比同龄人高出一截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梳两个小辫儿,露出白生生的一张脸,倒是很像她姑姑年轻时候。
看见江天回来,钟意也不看电视了,扭过头亲亲热热地喊伯伯,外公也放下手里的报纸,摘下眼镜看向站在客厅门口的江天:&ldo;回来了?&rdo;
老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对江天来说,现在的每一次回家,似乎都在折磨和眷恋之中微妙地拉锯着。江天定了定神,开口说:&ldo;嗯,回来了,又出去了一趟。&rdo;
&ldo;哦,最近忙吧?我跟你外婆说过,你们都忙,不回来肯定有不回来的道理,平时要是一家人都好好的,互相照顾,多往来,也不在乎非要捡个日子全家凑在一起。她非不听。明天你小姨和姨夫还要来给你做生日呢。&rdo;
&ldo;哦,我一不在,你就说我坏话。&rdo;外婆这时正好从厨房里出来,一边拿围裙擦手上的水,一边拣了沙发坐下,故意皱着眉头抱怨,&ldo;照你这么说,年也不要过了。再说明天又不是一般的日子,江天过整岁呢。他三十岁那年人在日本,现在回来了,不应该过一个?&rdo;
江天走过去坐在沙发扶手上,搂住外婆的肩,笑着说:&ldo;是,外婆辛苦了。本来应该我接你们过去的,现在还要外婆忙。&rdo;
外婆拍了拍江天的腿:&ldo;外婆老了,还能给你们做点事,说明我还有用。你外公刚才说了一堆混帐话,就一句是对的,你们都忙。但是忙也要多回来嘛,回来就是个一天半天,我们看了也高兴。&rdo;
&ldo;你是高兴,他们难得跑。&rdo;
外婆不理会外公,继续笑眯眯地用力再打了一下江天:&ldo;嘴巴越来越甜了,来接我们过去,接过去又上饭店花钱,贵死了。以前我都骂钟圆乱花钱,你现在也和他越来越像了。钱存起来,别每回趟家都大包小包的买一堆东西,我们什么都不缺,知道不?&rdo;
江天只管应,听完外婆絮絮叨叨一番话,一转头见钟意不知道哪里去了,就笑说这次别的都没带,就给小宝带了个小礼物。
外婆看着江天:&ldo;你们兄妹几个宠他,就和当年你小姨姨夫宠你一个样子,就恨不能把月亮摘下来。&rdo;
江天倒不在意:&ldo;第四代里她第一个嘛。也没带什么,她喜欢画画,给她买本画集买个装画具的包。&rdo;
说到这里外婆瞥了江天一眼:&ldo;你少带乱七八糟的美人画回来,小宝才几岁呢。&rdo;
江天一愣,马上会意过来外婆说的是什么‐‐去年年前他去京都开会,闲暇时逛书店,看见一套鸟居清长的画集印得可喜,就买下准备带回家给顾云声看。这一年也巧,外公外婆开金口要到t市过年,消息经钟圆传来,留在国内的顾云声赶在江天回来之前把房子收拾得毫无破绽,然后交了钥匙给钟月,自己反而躲到老家。江天回家的时候老人们带着小宝已经住下了,外婆顺手给他整行李,看见里面有本美人画的册子随手一翻,被里面的春宫画唬得脸红耳赤,当面不好说,私下把江天拎过来,教育了好长一通诸如&ldo;这么大的年纪好好不谈朋友不结婚,净看些没正经的东西&rdo;,江天当时面无表情,年后说给顾云声听,后者笑得差点滚下床,两个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拿定决心再买套房子,以空出眼下住着的这套应付&ldo;临检&rdo;。
想到这事江天实在忍不住笑,继续搂着外婆:&ldo;外婆,是国画山水册子。&rdo;
钟圆要出去应酬,晚饭就五个人:两个老人,张阿姨,江天和中意。虽然重头戏是明天,但晚饭上费的功夫一点也不少,老家寄来的香干炒回锅肉堆尖一大碗,盐水河虾,一砂钵的板栗炖鸡,再两个蔬菜,还是把小餐桌摆得满满当当的。外公见江天回家,心里欢喜,祖孙两个开了瓶酒,天南海北地聊,菜都热了好几道,好像还是聊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