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轻的脚步声响起,有人从走廊朝这边走来。阿铃暗自一惊,马上趴伏在榻榻米上。
&ldo;哎呀,不必那么拘束。&rdo;
说话的声音和蔼可亲,是刚才那个女人。她的年龄和多惠差不多,身材娇小、圆脸,声音像少女一样可爱。
&ldo;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真是抱歉。来,请用茶。&rdo;
女人在阿铃身旁坐下,自托盘中端起茶杯请阿铃喝茶,动作很流畅。
&ldo;你大概吓到了吧?不过请放心,那女士已经醒来了。再躺个半个时辰就可以完全恢复了。&rdo;
&ldo;非常感谢。&rdo;阿铃再度深深鞠躬行礼。
女人笑着说:&ldo;真有礼貌,你是邻家料理铺的女儿吧?&rdo;
阿铃吓了一跳:原来对方知道我的事。
&ldo;是,我叫铃。&rdo;
女人也回礼:&ldo;我是这家主人长坂主水助的妻子,叫美鲜。&rdo;
妻子?啊?不是下女?
大概是阿铃的惊讶全写在脸上了,美鲜手遮着嘴巴哧哧地笑:&ldo;我们家没有下女,家事都是我在做。&rdo;
&ldo;啊,是这样吗?&rdo;
&ldo;正如你所看到的……&rdo;美鲜用手示意荒废的榻榻米房说,&ldo;我们是穷得连装饰品都没有的旗本呢。&rdo;
不仅是房子,美鲜身上的衣服也是洗得泛白的补丁衣服,右边袖子明显有缝补的痕迹。她头上的发髻也只是插着一把陈旧的黄杨梳子。阿铃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涨红了脸,美鲜见状又咯咯笑了起来。
&ldo;哎呀,对不起,你不用在意。我跟夫婿都很喜欢这栋宅邸,再怎么破旧荒废,我们都不觉得羞耻。不过船屋开张后,我跟夫婿时常聊起你们呢。想说那么高级的料理铺不知道会端出什么料理?又是什么样的客人上门呢?&rdo;
两人的立场好像颠倒了。阿铃不禁说道:&ldo;其实我家一点都不高级也不豪华,反而我常常在想,邻家宅邸里不知住着什么伟大人物呢。&rdo;
&ldo;这不就是双方都在单相思了。&rdo;
对方的声音和旗本妻子身份相符,沉静优雅,而从她口中竟然说出&ldo;单相思&rdo;这种庶民用语。阿铃心想,不是每个旗本夫人都这样吧,眼前这位夫人应该算是特例。
院子草丛里传来一阵汪汪狗叫声,美鲜轻轻拍了一下手说:&ldo;阿铃,你有没有见过小白?&rdo;
&ldo;小白?&rdo;
美鲜起身到窄廊,叫着&ldo;小白,小白过来&rdo;。一只白狗穿过杂草树丛跑了过来。&ldo;小白,坐下,有客人。以前你们见过吧?&rdo;
&ldo;你这样说,这孩子怎么会记得。&rdo;
走廊传来声音,声音主人慢条斯理地走进房里。来人年约四十,瘦削的高个子、长下巴、两眼之间间隔有点远‐‐张脸长得有点像鮟鱇鱼,阿铃觉得似曾相识……
&ldo;啊!&rdo;阿铃大叫着跳起来,&ldo;对了!是那时见到的武士大人!&rdo;
事情发生在第一组客人筒屋光临船屋那天,阿铃和阿园、小丸在河道旁丢石子玩,因为阿梅忽然现身,阿铃吓了一跳,糖果哽在喉咙里。那时抱起阿铃,拍打阿铃背部让她吐出糖果的救命恩人,正是眼前这个男人。
&ldo;对了,那时这只狗狗也在场!&rdo;
高个子武士朝着美鲜笑了笑随即坐下,用慢条斯理的语气对惊讶的阿铃说:&ldo;那时都没机会自我介绍,我是长坂主水助,高田屋七兵卫有没有说我是邻家的穷旗本?还是拿我长得像鮟鱇鱼这件事取笑呢?&rdo;
长坂主水助丝毫不以为意地说:&ldo;我虽然穷,时间却很多。&rdo;
&ldo;我是小普请组……这个字眼你肯定不懂,简单来说就是我虽有旗本的门第,但没有差使,所以俸禄也很少,少到连维持我和内人两人的生计都很困难,幸好还有各种家庭副业可做,总算能勉强糊口。&rdo;
&ldo;啊,是。&rdo;虽然不知所措,阿铃还是含糊地应了一声。这种事跟我说好吗?不过也无所谓吧,光是这间宅邸内部,一眼就看得出主人生活困窘。
&ldo;我早就听闻船屋有很多祸事,毕竟那房子早在船屋搬来之前就闹过鬼。&rdo;长坂主水助歪着下巴说,&ldo;本想直接向船屋打听这回又发生什么事,也常和内人提起这件事。刚才内人通知我船屋的阿铃在后门遇到麻烦了,这正是个好机会。&rdo;
&ldo;谢谢您帮忙。&rdo;
&ldo;哪里哪里。不过,那女人不是船屋的人吧?美鲜说,那女人好像在和你吵架,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这事说来话长。到底该从哪里向他说明好呢?
&ldo;这件事也跟船屋的幽灵作祟有关……那个,长坂大人……&rdo;阿铃犹豫不决,干脆反过来请教对方,&ldo;我听说现在的船屋三十年前是座坟场,对面有一间叫兴愿寺的寺院,听说那个寺院住持……杀了很多人,发生过很可怕的事,后来寺院因为火灾而烧个精光。&rdo;
&ldo;嗯,&rdo;主水助点头说,&ldo;其实我也不清楚当时的事。因为长坂家宅邸当时并不在这里,这栋房子是兴愿寺的事件之后才盖的,那时我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子。&rdo;
阿铃很失望。原来长坂大人也不知道事件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