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听她自称换了,便立刻不再多话,收起陪着聊天似的轻松表情,垂首敛眸退开几步,扭头向后面示意,叫人把香点上,又摆了瓜果在塌前,不一会儿,殿中就充斥着果香混合着香料的味道,又暖又香,叫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昏昏欲睡。
太监见帘后人睡得好,躬身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出了门,才直起了腰背,长长地舒了口气,人啊,还是站直了舒服。
省城里第二天张宝千的事便传得沸沸扬扬的。
又说,张家和杜家的关系又差了起来。
一是,张宝千在张家放肆,惹得张家新进门的少夫人不大高兴。
二是,杜先生因厌恶张宝千,顺带也讨厌起张家来。要不是张宝千有个孩子,恐怕是要杖杀的。
外边再闹,张家还是要出殡的。张家的亲戚多得很,张夫人带着苏世黎认了一圈,苏世黎本来这一段因为阴阳佩不能灵验便休息不好,转了一天头都胀疼了,人也有些不舒服。
而亲戚之中还免不得也有几个,要打听张家要不要过继事。
不止问张夫人,还有人去问苏世黎。张夫人那里的,她们只说&ldo;怎么也得有个子嗣不是。&rdo;又举例说谁家过了嗣,那孩子有多孝顺。等百年之后,也有人自己烧纸办事,不然不就成了孤魂野鬼吗?
去苏世黎那边的,都是些媳妇辈的,拿出为了她巴心巴肝的姿态来,劝她&ldo;女人一世,有了儿子才不慌。&rdo;苏世黎即没有翻脸,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
好容易人走了,苏世黎得了些空,喘口气。
四乐帮她揉着额头,免不得要生气,觉得这些人不该在别人丈夫的丧礼上讲这种话,再说,苏世黎又是这样的身体,便是再为人好,也看看时候,看看场合,白白戳人痛处!说&ldo;她们到是可笑。&rdo;又猜疑:&ldo;怕不是就想着把自己儿子继来呢。我帮您记着她们,便是张家以后想继儿子,也看得准准得,绝不能继她们的。这样的母亲,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rdo;
苏世黎闭着眼睛,心不在焉说&ldo;她们也未必全是这心思&rdo;不过是凑在一起,非得说点什么。
四乐暗暗恼火,说:&ldo;看到她们就生气。您就不该听由她们在那里胡扯。&rdo;
苏世黎到反过来劝了她一句:&ldo;人生在世,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多了,未必还有精神个个与她辩驳一番。不理会就是。你也别替我生气。&rdo;又问她&ldo;杜家来人了吗?&rdo;
四乐摇头&ldo;只送了白包来。包得不少。我与夫人身边得力的大喜一道接的。大喜接了并不惊讶,想来杜家对张家出从自来是大方的。我还问了一嘴呢,我说杜先生不是生着张家的气吗?大喜说,一是其少爷的面子,二来到底大姑奶奶是那么死的,杜先生一直觉得这件事上对张家有愧,所以虽然两家不怎么来往,可杜家经年在钱财上对张家是从不小气的。&rdo;对苏世黎道&ldo;外面的人都说杜先生有情谊。&rdo;
苏世黎见她并不以为然,问她&ldo;你怎么想?&rdo;
四乐知道主家是考自己的,说&ldo;我以为他不过是做样子。他要真有情谊,怎么会气得大姑奶奶那样死了。但有半点情谊的人,大姑奶奶死后,也不该再把二姑奶奶迎进门去。如今这样,不过是洒些钱,买个自己安心,总归他又不是没有钱,何乐而不为。&rdo;
说完笑&ldo;我如今想得多着呢。您放心吧。&rdo;
苏世黎本来有话,想了想,却也不好说。也就算了。
没料四乐却看出来,问:&ldo;怎么?&rdo;
苏世黎觉得有些事她知道也没什么好,摇头:&ldo;没什么。&rdo;张家的事水太深。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但要紧的是终于得了玉佩,只要玉佩灵验,一切也就无忧了。
正说着话,外头便有小丫头进来说米家来人了。
苏世黎出去,原来是二奶奶。
二奶奶对她到是关切,说了许多,又说但有什么不好,只管告诉家里&ldo;你母亲是当儿子养的,你把米家当娘家也甚不对。其它人不说,我做不得主,可我做自己的主还做得,只要有二伯娘二伯父在一天,你就是有娘家的人。&rdo;话说得十分地贴心。
苏世黎问大房三房,二奶奶饥讽:&ldo;我们与他们可不大照面了。&rdo;三房不提,只说&ldo;大房心肝黑成这样,你不和她计较,我们都要与她打官司。&rdo;这种事,素来是要过族里,请族里人调停的,可现在二奶奶一说便是见官,可见得这是个死结。
苏世黎问找到各玲了没有。
二奶奶说起来都是叹气:&ldo;找不着。海城有伙计,说见过各玲,可去找也没有消息。谁晓得人到哪里去了。老三也不管,我好心叫人去报信,哪晓得他正在牌桌上,还嫌晦气呢。她舅家那边,得了信也不说去找人,只晓得跑到白楼吵。说是我们欺负各玲。我可真是要被气死了,我跟他们说了,是不是欺负她,谁欺负她,把人找回来便知道了。在这里骂有什么用!他们却也真是不清白,还是闹个没完。&rdo;一脸委屈,好似这些事都与她没关系。她总归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是大房搞出来的,跟她不搭边。
她走后,四乐说&ldo;大奶奶是伯娘,她就不是伯娘?那时候她冷眼旁观,半点感情也不讲,现在叫的什么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