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黎皱眉。
想了想,叫四乐去把阿录找来。四乐有些迟疑:&ldo;这么晚,怕都睡下了。&rdo;
苏世黎说:&ldo;她都借麻姑的嘴传了话,这时候一定还等着呢。&rdo;
四乐过去,果然阿录打扮得当,静坐在自己屋里头喝茶,见她来连忙起身跟着过来了。
阿录进去时,苏世黎是要出去的样子,麻姑正在给她穿鞋换衣裳。见阿录来,她点点头,示意阿录坐,穿好了衣裳,与阿录说话,并不十分拿架子&ldo;今日来那些是不是要兑钱的?&rdo;
阿录点头:&ldo;是。有一家数目还不少,其它的并不算多。&rdo;
&ldo;我听说家里之前就不大好,现在我们现钱还付得出吗?&rdo;
阿录点头&ldo;暂还付得起。&rdo;
苏世黎问:&ldo;你拿张子令的章还能调出钱吗?&rdo;
&ldo;老爷不济之后,多数是少爷主事,这边大多是少爷的人,但因着少爷不在了,光拿少爷的还不行,得有您的章,两边合着我们才好调用。不然到时候要说我们犯主,一个也活不成。&rdo;阿录声音有些紧张,怕苏世黎思前想后地不肯了。
苏世黎又问:&ldo;除了你还有谁能大笔调用?&rdo;
&ldo;大帐房是老爷的人。但下头的帐房管事都是少爷的人。&rdo;
苏世黎皱眉,说:&ldo;你去给那几个人把钱兑了。咱们是银号,许存不许兑是什么道理?生意还做不做?我会去和母亲说。你现只管去办了。&rdo;
阿录眼睛一红,当及跪下,给她磕了个响头。苏世黎并不意外。
四乐吓了一跳:&ldo;这是怎么的。&rdo;连忙去扶。
阿录起身,红着眼睛对苏世黎说:&ldo;少爷说他既然生在这个家里,许多事不得不做,但有您在,不论如何一定不至于叫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流离失所,少爷没有看错您。阿录与院子里那些孩子,一辈子都记得您的恩典。&rdo;说完又磕了两个头,起身就快步走了,急着去办事,一刻也不想叫那些人在门口多呆。
她走后四乐愕然问苏世黎:&ldo;她这是干什么呀?&rdo;
苏世黎边起身说:&ldo;别看张家势大,今日要真不兑给人家,还让人家在门口坐一夜,明天消息一传出去,撑不过后天张家就连地砖都要被人搬光。一夕大厦倾倒,你猜这些下人会怎样?阿录是跟着张子令的人,我瞧着,张子令那边多是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伺候。这些娇养的小姑娘,说是伺候人,照张子令的脾性,大概比外面的大户小姐都过得好,以后在外飘零难有好下场。她自己的家人未必不在其中,所以她才谢我呢。也真是没想到,张夫人不振作起来还好,一振作起来就是这么大的手笔。&rdo;更没有想到,张子令请她进门,还有这样的打算。
她突然觉得,张子令太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可她却一点也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看来,他何尝不是活在夹缝之中,即不能置祖宗大业于不顾,又不能罔顾无辜。总归他是一死全了自己的孝道忠义,坏事都由她来做了。
哼。这个人。
苏世黎手上滞一滞,嘴角微微翘了翘,但很快就动作又流畅起来。
去到张夫人那儿时,那边还不知道苏世黎叫阿录去放钱的事,一脸倦意在塌上躺着喝汤。
见到苏世黎来,不大愿意与她对视,大约是因为前头说话难听,现在已有些后悔。
一听苏世黎叫人放了钱,惊得一下便坐了起来,怒道:&ldo;你混账!&rdo;
苏世黎却不慌不忙,端坐下来:&ldo;您无非是要钱,咱们家想必是有要花大钱的事得办。可您琢磨琢磨,只要咱们表面工夫做得越好,那进的钱就会越多,您今日只顾着眼前把这财路断了,哪有源源不绝地来钱划算?&rdo;
张夫人气得脸都红了&ldo;这里道理我不懂吗?家里的事轮不到你来作主!我且还没死呢!&rdo;
苏世黎也不气,慢悠悠说:&ldo;这么说,您也不是傻子,比我懂的道理多,那为什么这么办事?未必您不是图钱?&rdo;
张夫人怕她多嘴,紧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她,只叫下仆人都退出去,人都走干净也看着她不言语,眼中又恨又怒。大概一生没有被人这么气过,一时也骂不出什么过份的话,只咬准了一句话&ldo;这钱必需马上要,就得这么大一笔,你这样放钱,家里要拿不出来的。&rdo;
苏世黎直视于她,并无半点畏惧退缩,突地问&ldo;您要把钱给张浊其?&rdo;
张夫人愣了一下,神色十分不自在,有几分惊惧&ldo;你从哪里知道……&rdo;
&ldo;我想来想去,只有他最可疑。他是皇家的血脉。&rdo;
张夫人表情复杂,过了一会儿才开口&ldo;你既然都知道,我也不瞒你。你怕我不懂细水长流?可这是要得急的钱。非得一口气拿出来不行。这是老爷生前的交待,这是要成就大事的。&rdo;神色之中,对张浊其比张子令还要亲近。
苏世黎看着张夫人,表情不似做伪,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ldo;张浊其真是张家的那个孩子?&rdo;
张夫人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张浊其三个字,叫她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苏世黎心里嘭嘭地跳,问:&ldo;是老爷过身前跟您说的?非得要这么大一笔,还叫您马上想法子一次全过到张浊其手里去?&rdo;这可是倾天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