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橘灯彻底变成了一个聆听者,不再试图询问素盈任何问题,因为她感觉自己无法承受那种沉重。问的越多,也就越有代入感,最后难免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叫这&ldo;生命不能承受之轻&rdo;,破坏现在看起来平平静静,实则摇摇欲坠的生活。
☆、故事
醉酒的人,故事难免说的颠三倒四,素盈好像一下子从刚才的清醒变作了现在的语无伦次,她暂时将她的a忘记了,眼神变得朦朦胧胧,说起了自己还在寨子的时候的生活。
&ot;我那时候饭都吃不饱,家里我是老大,下头有三个弟弟,但凡有点吃的,肯定先紧着他们,他们小么,又是男娃,自然要比我待遇好一点。&ot;素盈说的若无其事,好像这不公平的待遇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ot;所以他提出来要带我出来,我其实还是很高兴的,自小到大我没有出过山村,总想着外面的世界肯定比那里好,再怎么也比在家里强的多,最后还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给了我妈--毕竟在外边有收入,比他们这些一年到头靠天吃饭的人来的容易一点。&ot;
&ot;但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了。&ot;
&ot;我其实没有多恨带我出来的那人,&ot;素盈道,&ot;我早就不知道该恨谁,要说早就麻木了。&ot;
她这样告诉自己,似是强调一般。
怨恨只会让生活变得更加糟糕,人如果依靠怨恨才能继续活下去,那生活未免太过于乏味了。
&ldo;后来b先生让我从医院滚出去,我感激他,没有让我残废的时候离开,虽然后来我很快忘记了他的模样。我去做过服务生,做过侍应生,甚至想过去当厨子,但我很快发现那些并不能让我生活的好,甚至,我没有取得这些职业的资格。&rdo;素盈说的有些自暴自弃,&ldo;然后,我就又碰到了a,那时候真傻啊,他在店里当客人,我在旁边当服务生,我把一盆汤倒在他头上,以此宣泄我心中的怨恨,他把我送到了派出所。&rdo;
谢橘灯看到她的手不停的发抖,似是气急了,伸手覆在她手上,或许是因为有了温度,知道自己并不活在过去,素盈的心情稳了稳,&ldo;他说,他亲眼看着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rdo;
谢橘灯的心沉了下去。
&ldo;他从来没有打算放过我,在我们那里,如果一个满怀恶意的小孩逮到一只麻雀,就不会轻易放开它,会在它的脚上拴上一根红线,这只麻雀想要往哪里飞,都会被这根线牵回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恶意的人从来不会去问麻雀愿不愿意,只会做些让他们自己高兴的事情。&rdo;
&ldo;我以为我碰上的只是一个人贩子,没想到他是这样恶意的人。&rdo;
素盈这时候哭了出来,那哭声开始很小,之后逐渐变的大了起来,哽咽,抽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谢橘灯作为旁观者,也为她感到痛苦。那是一种美梦的幻灭,年少而单纯的少女,跟着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一同出来那座大山,企图去创造自己的新生活,但这却成了幻灭的开始。
&ldo;然后我就想办法逃离。&rdo;素盈摇摇晃晃的起来,她去的方向是阁楼的天台,那是一块小小的地方,谢橘灯不放心的跟着她上去,看到素盈只是坐在栏杆这边,头靠着墙壁,看着天上的星星‐‐说月亮或许更合适,月明星稀,这样明亮的月光下,没有星星的光可以通过大气层的折射,映入人的眼帘中。
&ldo;我千方百计赚钱,后来拜托了下一个金主,大概我命好,才遇上了这样一个好心人,他帮我办了绿卡,我来到了这里,真正的脱离了那场噩梦。&rdo;素盈呢喃。
谢橘灯站着,双手扶着栏杆,她胸中有无数郁积的愤懑之气,此刻想要冲出心脏,朝着这空旷的大陆喊出来,因为无人倾听,所以任意自由。
&ldo;你呢?&rdo;素盈眼皮子往上抬了抬,看向了谢橘灯,&ldo;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了你,作为交换,难道你不该告诉我吗?&rdo;
谢橘灯只是稍稍低头,再次抬头的时候便冲着眼前的空气大喊:
&ldo;顾淮‐‐&rdo;
&ldo;对不起‐‐&rdo;
她的喊声并没有把素盈震惊,无论那声音是大是小,都不能让她咀嚼出什么味道。事实上,秘密交换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她看的出来谢橘灯背上背负的东西,如果不让她找个口子发泄出来,素盈担心她会把自己搞坏。
有些人能守着秘密过日子,当秘密没有存在过;有些人守着秘密,却会腐烂,腐朽,谢橘灯就像一个硬生生把自己的根从一个地方拔出来,然后移植到一个陌生的大陆,表面上看起来仍然是好的,但掩藏在地表之下的根系早已腐烂。
只有快刀斩乱麻的将这腐烂的根系给除去,才能好好生长。
谢橘灯说出那句对不起后,天空忽然燃起烟花,绚烂到极致,在这边极少会看到这样的风景,那之后升腾起的青色缭绕的烟雾,渐渐缠绵出顾淮的眉眼,依旧冷静,淡定,却不再年少。
&ldo;我来这里是为了逃避,&rdo;谢橘灯开口,&ldo;因为那边……发生了一些我不想面对的事情。&rdo;
&ldo;我这一生都想和命运抗争,走向人生的巅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成了逃兵。&rdo;
她这时候嗓子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但却有什么东西堵着她,让她不能说的那么痛快。导火索已经埋下,需要有一个引子,把这一切情绪给点燃起来。
谢橘灯回自己的卧室,从行李箱的角落中拿出一样东西,巴掌大小,表面泛着银色钢铁金属的冷光,是一把口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