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戏只需拍摄姜筝攀爬而下,以及落地时的场景。饶是如此,也让韩谊提心吊胆。
他担心也就罢了,原本不用在这等着的纪穆野非要坐过来,时不时过扭头问一句。
“后面还有很多攀爬戏,姜老师不考虑用替身吗?”
“姜老师的行程这么忙,她怎么能抽出时间练习这些技能?”
“对啦。姜老师记忆力也超级好啊。背台词毫无压力,真是令人羡慕。”
韩谊微笑道:“没想到纪老师对我家筝筝这么感兴趣?”
纪穆野摸了下鼻子,不置可否。
“会让我误解纪老师喜欢我家筝筝哦。”韩谊撂下这句话。
纪穆野咳咳两声,干笑一声,“韩谊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啊。”
韩谊耸耸肩道了声谢。果然接下来纪穆野安静了许多。
这幕戏拍完,转场至另一处官碉。这里是岑家,五层高,位置视野极好。
汤钦兰端坐于卧室窗户旁,隔着窗户边喝酒边听着下面时不时响起的马蹄声。这是东女国的男人骑马去走婚的声音。
拴马停好,爬楼叩窗,心上人为他开窗,而后你侬我侬,天亮前男人离开,延续数百年的传统,是不同于唐地汉人的一大奇景。
她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孤的宫碉高耸如云,无人有胆敢爬。即便有人爬,也怕只有摔死这一种下场。”所以她才偷溜出来,瞧一瞧东女国的女人们个个都有唯独她没有的经历。
“听闻唐土益州那边,男女婚嫁需听父母媒妁之言,不可私定终生。我东女国习俗恰好与之相反,尊女子,无束缚,端坐房间静等男人爬墙上门。喜欢则留下,不喜可推辞。”
汤钦兰身为王女从未踏上邻国大唐地界,她绝少出宫,唯一的一次是跟随母皇巡视各处民屯。不过,她的先祖曾经多次派遣使臣前往长安朝贡,带回来的物件中有些许那边的书籍。她所知的唐风习俗便是从这些书中所获。
侍女官岑宝茜跪坐于王女脚下,小心翼翼劝道:“殿下,夜露渐浓,恐寒气伤了贵体。不如让微臣送殿下回宫。”王女殿下性格乖戾,做事不按常理,这世上能压制她的唯有女王一人。她今次非要前来观瞻民间走婚,她不敢拒绝。这些劝解的话也只敢说一遍,不敢说两遍。
汤钦兰好似没有听见,仰头饮下一杯酒,垂眸盯着酒杯。母皇忙于政务,父君常年卧床,偌大的宫碉永远只有那些瞧着都烦透了的女官们。她乃母皇长女,从出生便被定为继承者。自记事起,她的一举一动全在为成为未来女王做准备。可东女国的女子中大概数她最受拘束,就连未来王夫也不由得她做主。
四周鸦雀无声。镜头拉近,监视器里的姜筝,眉眼倨傲,可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意带着浓浓的寂寥和孤寂,一下子把人引入她的情绪中去。
忽然马蹄声在岑家官碉下响起。原来是岑宝茜的阿郎不请自来。汤钦兰瞧见这一幕,调笑道:“哪家的?”
岑宝茜吓得赶紧弯腰磕头谢罪。这人来得太不是时候,撞见王女偷溜出宫,非掉了脑袋不可。且主子正在为王夫一事闷闷不乐,她做臣子的岂能比过主子?
这时镜头拉远,一个年轻男子正顺着墙壁爬向最顶楼的窗户。这也是位猛汉,脚下动作干净利落,如同猿猴似的快速叩响了窗户。
岑宝茜连忙顿首,又惊又急,“容微臣赶他走。”
汤钦兰笑着摇了摇头,“也罢也罢。孤岂能坏人好事?”说完,翻窗而下,解了自家侍女官的尴尬,结果迎面撞见纪穆野饰演的男主崔陵。
四目相对,一个骑于马上,居高临下,一个偷摸翻墙,单膝半蹲。
崔陵一身黑氅,眯起眼睛,悠悠道:“多日不曾回来,什么时候这里爬房子的变作女子?”
汤钦兰咻的站起身来,脊背挺直,冷冷看着对面的猖狂之徒,“大胆!”
这人明显与东女国的男人不同,他瞧着女人的目光里压根没有丝毫卑怯。难道是从大唐益州来的汉人?
正在这时,几声铮铮箭声破空而来。
利箭从高处射来,直直扑向汤钦兰,崔陵大喊一声小心。
汤钦兰目光疏冷,猛地弯腰压低,箭从后背擦身而过。
碉楼上有飞速掠过的黑影,不多时便奔至眼前。
汤钦兰忽的转身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宛若长蛇,狠狠抽向持剑的刺客。
崔陵赶紧拍着自家坐骑往旁让让,生怕长鞭伤及自己。他甚至把马背当看台,手掌撑着下巴看起了好戏,还不忘点评,“你这鞭舞得倒是好看,但出手还是慢了。不过幸好这些拿剑的蠢货剑术不精……”
汤钦兰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男人,心下一冷,甩鞭顺带抽了过去。崔陵一个鹞子翻身,轻轻掠起,这一鞭打在空中,炸响却没有撵上他的衣角。刺客们互相看了一眼,分出几人掠向崔陵,原本打得不可开交的双方,忽然一致对外,收拾起崔陵来。
崔陵轻功极好,嘴上喊着求饶,可汤钦兰和刺客竟都抓不住他。
刺客头领恼了,叱喝道:“抓了他灭口。”
汤钦兰面色一沉。
崔陵故作懊恼状,“真是丧气。我且今天做回好事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如骁鹰掠空而来,伸手箍住汤钦兰的腰,把人直直扯上马背,飞驰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