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中。
听到皇帝的旨意,太后惊怒之下,重重跌坐在榻上。
皇帝不但以“养病”为名将她软禁在寿康宫,还要大修慈宁宫,放置佛像,分明就是要将慈宁宫修成一座佛堂,彻底断了她迁宫入住的希望!
甚至还在旨意中对昭圣太后大加褒扬,说什么立下赫赫功劳却不恋栈权位,堪为表率这分明是在提点她要如昭圣太后一般急流勇退,从此安生颐养天年!
他是自己的养子!若无自己背后的钮祜禄家,他如何坐得稳这个帝位!
他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她!
前来传旨的王钦恭敬中带着一丝冷漠:“皇上还有一道旨意,让青主儿今日搬来寿康宫陪着您。青主儿已经在路上了,请您让奴才们收拾出一间房来,让青主儿住下。”说着便退了出去。
太后惊疑不定:“青樱?”
她不是在潜邸守孝吗?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旨意?甚至已经在路上了?
“好啊!”太后怒极反笑。“这青樱看着老实,原来竟是个背后弄鬼的!和她姑母一个样!”
福珈慌忙跪下:“太后息怒!保重凤体要紧啊!”
因为青樱当天就从养心殿去了寿康宫,路上被不少宫女太监瞧见,她与回潜邸的海兰互换身份偷偷回宫,还被皇帝赶到寿康宫伺候太后的事情,当夜便传遍了东西六宫。
璎珞不禁感叹:我说这皇帝怎么办点事儿还能把风声传出去呢!就这为一时之气不管首尾的性子和能力,难怪这宫里漏得跟个筛子似的!
感叹完了,还得干活。容音让璎珞去潜邸悄悄地把海兰接回来,紧急召集众妃嫔,以皇后的身份严令各宫不许捕风捉影,乱传消息。
只是皇后能封得住后宫的嘴,皇帝却不能阻止两道旨意传到前朝。
前朝顿时一片哗然。
以张廷玉为首的耆老旧臣,认为皇上是为了两宫之争,才着意打压太后,自己这边应当为皇上撑腰。几道参太后专擅的折子递了上去,甚至还有官员暗示景仁宫娘娘死得不明不白;而之前就为尊奉太后之事与皇帝争论的讷亲则有些坐不住了:既然自己在皇帝的眼中已经与太后绑定,此时转舵也未必能得皇上宽宥,还会失去太后的助力,也只好趁皇帝初登大宝,羽翼未丰之时将他压住,于是在御前恳求皇帝收回大修慈宁宫的决定,让太后病好后再行迁宫。
结果,和亲王弘昼跳了出来,当场将讷亲痛打一顿。皇上只是在一旁安静看着,事后也没有任何问责,反而是恩赏了皇后的阿牟其马齐,又赞扬江南河道总督治水有功,赏全族抬旗之荣。
这下整个钮祜禄家都坐不住了。
钮祜禄氏这一支,因为站错队伍,已经几次三番地付出了惨痛代价:康熙朝时,钮祜禄遏必隆,因为鳌拜专权时明哲保身,待鳌拜被擒便受了牵连,被以大清律例十二项罪议处,要不是遏必隆的阿玛是太祖的好友,开国的大臣,他们这一家子恐怕早就抄家流放了;还是康熙朝时,遏必隆的儿子阿灵阿推举阿其那为太子,结果不仅受了世祖的训斥,更是世宗继位后招了世宗的嫉恨,连墓碑都被改为“不臣不弟暴悍贪庸阿灵阿之墓”;而现在,阿灵阿的侄子讷亲又因为给太后说话被和亲王殴打,以皇上登基后对宗室的亲睦态度,和皇上进来对富察家、高家的抬举来看,这顿打分明就是皇上拉上了宗室和其他几家,要和太后和钮祜禄家对抗到底的宣言!
如今已经将皇帝彻底得罪,与其等皇上彻底坐稳位置后秋后算账,倒不如寻一个听话又没有其他势力支持,而且出身更高,更能代表正统的宗室近支
钮祜禄的族人商议几次,将目光放到了当年的废太子之子弘皙身上。
前朝纷纷扰扰,丝毫没有打扰容音她们。
容音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因着高家的抬旗之荣,高曦月的妃位改为贵妃,本来定好的册封之礼也要相应改变;又要安排各妃嫔的宫室,又担心大阿哥搬到宫里以后不习惯,时常叮嘱大阿哥身边人好生照顾;时不时还要去给太后“侍疾”,配合皇帝表演一下母慈子孝(当然,太后没给好脸色)。
待册封礼毕,容音终于稍稍得空。
她唤来大阿哥,问他搬进宫中后是否适应?宫人伺候是否有所怠慢?大阿哥恭谨答道:“回皇额娘,儿子一切都好,谢皇额娘关怀。”
她又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见大阿哥面色红润,身形也未见清减,这才放心。
这时明玉进来传话:“皇后娘娘,密太妃让您去一趟寿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