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常盼想做那个一驻即收的末尾。
&esp;&esp;她转头,微风中望着方游有些讶异的面容,轻快的说:“来找你呀。”
&esp;&esp;“找我打?个电话,我来就是?了,这?样跑来跑去的,累不累。”方游把常盼拉进?了店内,她那点老妈子的心态即便断了五六年?在一瞬间?还可以恢复原状,“先进?来坐坐,外面太晒了。”
&esp;&esp;滇城的六月底已经热的不成样子,店内开着冷气,方游跟柜台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走进?店深处一个僻静的小院,有个小天井,隔绝了刚才一路走过来的喧嚣,又是?另一层的寂静了。
&esp;&esp;还有点凉快。
&esp;&esp;檐下是?一张古旧的木桌,方游拉着常盼坐下,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又去冲了壶茶。
&esp;&esp;常盼喝水的时候都要偷偷瞄着她。
&esp;&esp;前几次被不服输占了上风,她甚至不敢好?好?看一眼这?个好?久不见的姐姐。方游的成熟从?她们
&esp;&esp;方游低着头,她掌下是那张陈旧明信片,而手背感受到的是常盼手心的温度,她盯着自己几年前写下的词句,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天意。
&esp;&esp;禄县是个小地方,大多数都信佛,对门的刘奶奶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县郊的南山寺进香,宋香萍也是,中老年人成群结队的挑好时辰上?山,又一同下山,方游从来没有跟随过。她实在没法去信神佛,寻常人家香烛一点,佛前一跪,求的无非是家宅平安,一年?顺遂,而这些之于她都是一个奢望。
&esp;&esp;她养母去的很勤,可?一室神佛并没有赐予她寻常人的家庭温暖,年?复一年?的祈祷,那点病还?是没好。
&esp;&esp;况且那南山山顶长眠着她的生母,她也不太?敢去,怕还?没走到半山腰就开始飞奔上?前,三千神佛被弃之身后,哪里抵得上?同生母冰冷坟前絮语的重要。
&esp;&esp;唯一一次去求点什么,也不过是路过顺手,功德箱里填进世俗的铜臭,换的一枚外观不错的平安符,新年?焰火在空中炸开,寺庙里诵经声空灵,万家灯火皆在脚下,算是年?与年?之间的虚隙,她虔诚了那么一秒,自己前二?十五年?的人生没什么福分?可?以克扣,那就把之后人生的福分?都压在这枚平安符上?,不求上?天额外的恩赐,以一种?等价交换的方式,给?予她放在心上?圈禁在“妹妹”名义里的常盼,能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esp;&esp;前头那么多年?苦与不苦都熬过来了,之后的再苦,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esp;&esp;她的妹妹,独一无二?的常盼,双亲犹在却全然不养,性情凉薄却残存一丝期冀,惟愿她此后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被亏待。
&esp;&esp;实现这样宏大的愿望,哪怕只是等价交换,也需要天意,她那点只被允许在空无一人时探出头的心思只不过分?出几缕寄托在万里他乡,却没想到多年?后会被所?寄之人亲眼目睹。
&esp;&esp;方游伸出另一只手,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喝了口?茶,没想到嘴角正好沾上?常盼故意留下的口?红,她浑然不觉,目光停留在常盼的脸上?,说:“我?……”
&esp;&esp;常盼突然凑近,亲在她了她的嘴角。
&esp;&esp;方游:“……”
&esp;&esp;这么肆无忌惮的一口?让常盼的心情非常愉悦,她捧着脸,问:“你什么?”
&esp;&esp;她对方游现在有些?窘迫的神态特别满意,好像这一刻她才找到了对付她这个老顽固姐姐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不要脸。
&esp;&esp;“你都看到了。”
&esp;&esp;方游捧着小瓷杯,午后的阳光从瓦缝掉下来,落在她的发?上?,像镀上?了一层金边,在常盼眼里,方游这个人有一种?属于可?靠的万丈光芒,这种?光芒跟站在镜头前模特的耀眼不一样,她有点内敛,骨子里带着不知道哪来的拘谨,但行为举止却落落大方,让人找不到一点违和的地方,时间一久,那点落落大方成了她的躯壳,里面那个内敛而羞赧的灵魂藏得太?好,以至于让她一度认为她的冷漠也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