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lso;每个姑娘家都要成亲的,是件寻常事儿&rso;,这句话是您说的吧?&rdo;
&ldo;这……&rdo;
&ldo;&lso;反正就算老爷子老眼昏花,找了个不好的,你身上兜着成堆的金山银山哪儿不能去&rso;,这话也是您说的吧?&rdo;
听着这声声的质问,沐老太爷瞪大了眼,不服气的想要反驳,可又不知该怎么把话扳回来。
见祖父语塞的模样,沐琅寰乐了,她笑容灿灿地说道:&ldo;您就放心吧,慎哥儿的前程我不会忘,咱们沐家的血海深仇我也不会忘,至于乐呵过日子这件事,当然就更不可能忘,您可要好好活着,瞧着我怎么搅了那一池水。&rdo;
豪气万千的誓言用那轻婉的嗓音吐出,没有雷霆万钧之势,却让人听出里头蕴含着的坚定。
沐老太爷望着孙女那张极似他那早逝老伴的脸庞,心中的酸涩夹杂着一股子的自豪。
果然不愧是用沐家这一大家子的血海深仇养出来的姑娘,原本她这年纪正该活得恣意飞扬,如今却因为他这个老头子心中的一股怨念,殚精竭虑,连要出嫁了,也还知道说这些话安他的心。
然而这样的她也让他心疼,饶是他平常再内敛,想到最疼爱的孙女儿就要出嫁,他终究忍不住眼眶泛红,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爱怜地交代道:&ldo;傻丫头,我知道最近这些下人慢待你了,但你别在意,这个家只要有老头子在的一天,便是你的靠山,要是在郡王府受了委屈,回来跟老头子说,老头子不会让你白受气的。&rdo;
沐琅寰感受着祖父手心传进她头顶的温暖,浅浅颔首。
除非她想委屈了自己,否则又有谁敢给她脸色看呢?
月儿落下,太阳还未升起之际,反倒让房里显得一片漆黑。
躺在床上发呆,沐琅寰感到头昏脑胀,思绪也不似平常清明。
本以为自己该是一夜无梦,毕竟只是拜个堂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谁知她竟也会辗转难眠,一会儿想着那宁莫北究竟是什么性子,竟会任他那婶娘操纵至此,一会儿又想着慎哥儿还小,沐家除了祖父坐镇便再无可用之人,祖父该有多劳心劳神,再一会儿竟又忍不住地想着自己与宁莫北会是一对怎样的夫妻……
若能相敬如宾那是最好,可如若不成,她又该如何?再说了,他那个婶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呵!
脑海中思虑万千,竟至天明都没有睡过去,躺久了浑身酸疼,盘算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便自个儿坐起身来,想要从榻边的矮几上取来斗篷搭上,谁知道又碰落了上头置着的手环,那清脆的落地声像是一记响钟,让檀山院的人全都动了起来。
春雨听见房里传来声响,警醒地探头看进来,只见沐琅寰已坐起靠在床头,连忙小步进屋。&ldo;小姐,还有半个多时辰才该叫起,您怎不多睡……&rdo;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沐琅寰眼下肿起来的两个眼泡,顿时大惊失色,惊呼一声,&ldo;啊!&rdo;
沐琅寰有些无奈地朝着她问道:&ldo;我的脸很吓人吗?&rdo;
&ldo;眼睛肿了。&rdo;春雨回过神来,又是一副尽责丫鬟的模样,淡淡地说道:&ldo;我去让厨房煮两颗热鸡蛋。&rdo;说完,她连忙跑了出去。
这屋门一开,其余的丫鬟婆子也都跟着起了身,沐琅寰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为了自己的不淡定长叹了声。
明明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也早已经盘算好未来的路,可为何心头会这般纷乱?
沐琅寰心中无定论,仍在发呆之际,春雨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碟子,上头放了两颗热鸡蛋,她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好,在自家小姐肿胀的眼皮上轻轻地滚动着。
沐琅寰不发一语,任由春雨在她的眼上弄了半晌,肿成鱼泡的眼睛才算是好了一些,沐琅寰不愿再多想旁的事,在春雨、春雪、春阳和春风四个大丫鬟的伺候下沐浴穿衣。
没多久,平氏便来了。
平氏是慎哥儿的姨娘,因为生下了沐家的男嗣,在沐家也算得上有脸面,可再有脸面,今日这样的日子她也不该来到新房。
沐琅寰面无表情的瞧着平氏,向来温和的眼神带着一抹锐光。
平氏本想趁着沐琅寰大喜之日来檀山院一趟,好教那些丫鬟婆子们清楚知道以后谁才是沐家的主子,毕竟三小姐即将嫁出门去,以后除了老太爷,能发号施令的就只有她了,虽说是妾,可好歹也为沐家这千顷地里栽上了一根独苗。
本来她的底气足足的,谁知被沐琅寰这么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就心惊肉跳的,恨不得自己从没进过这间屋子。
春雨见沐琅寰只是嘴角含笑却不言语,立时上前一步,迎上了平氏,淡声问道:&ldo;姨娘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rdo;
&ldo;没、没事……&rdo;坑坑巴巴地答话连平氏都替自己羞臊,她深吸了口气,趁着心间的冲动还在,鼓起勇气说道:&ldo;三小姐今儿个要出嫁了呢,婢妾来瞧瞧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当的,好来帮帮手。&rdo;
此话一出,檀山院里头的丫鬟婆子顿时个个睁大了眼,瞪着平氏。
平姨娘当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面,竟端起了当家主母的架子,三小姐还没出阁呢,她就迫不及待想要当家作主了?
见众人都一脸义愤填膺,沐琅寰却懒得和平氏计较,只是淡淡地朝着春雨和春雪几个抬抬下巴,几个伶俐的丫鬟便知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