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起彼落的叫好声中,沐琅寰不似一般新嫁娘那样羞怯地低着头,反而大大方方地抬头瞧着宁莫北。
四目相对,他看进了她那微挑勾人的凤眸,而她则看进了他眸里那一片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暗。
她抿唇,没有说话,他也不发一语地凝视着她,房里蓦地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默之中。
还好喜婆早见惯了各家成亲时的突发状况,很快的回过神来,笑着说道:&ldo;瞧瞧这新郎官急的,咱们还是快快地饮了合卺酒,免得辜负了良辰美景。&rdo;
一听这话,旁边伺候的丫鬟马上取来以一瓠分为二瓢用红绳相连的卺,递给宁莫北和沐琅寰,两人伸手接过,由于两瓢之间系着的红绳很短,宁莫北只好往沐琅寰的身边一坐。
他笑着对她说道:&ldo;今儿个是咱们的大喜之日,这酒得喝。&rdo;
&ldo;嗯。&rdo;她无可无不可的轻应一声,与他极有默契地同时举瓢,然后头碰头地将瓢中之酒饮尽。
因为沐琅寰的大方,屋子内的喝采声再次响起,正热闹的时候,突然间有道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ldo;今儿个表哥成亲,妹妹若是不来瞧瞧热闹,那多没意思,这新表嫂的丫鬟还真是好不懂礼,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连闹个洞房也要拦着?&rdo;
听到这话,屋内众人的目光齐齐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娇俏的姑娘走了进来,眉目间带着浓浓的怒气。
&ldo;青衣,不得无礼!&rdo;一见来人,原本满脸笑意的宁莫北脸色顿时一沉,显得有些慑人。
&ldo;要真说无礼,是表嫂无礼,我好好的来祝贺,却被挡在新房外,这算是什么礼?&rdo;
何青衣本来心里就委屈,再加上一整天这郡王府里满满的喜气,更是刺得她的怒气和妒意一阵高过一阵。
&ldo;今儿个这里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出去!&rdo;
宁莫北字如冰珠,颗颗击向何青衣的心房,毫不留情。
今儿个是他和沐琅寰成亲的大好日子,他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ldo;表哥,我……&rdo;
何青衣在家向来受宠,加之姨母长年掌管著庸郡王府,自是觉得自个儿也算半个主子,也因为姨母的关系,宁莫北待她一向也是客客气气的,从来不拂了她的面子,让她一直以为他对自己是有情的。
所以当她知道他要娶一个商家女为妻时,她就起了妒恨之心,只是自己何家虽然也曾有过权势滔天的时候,但如今早已势微。
她的姨母当年能嫁入郡王府,可她却是不可能的,就算真进了郡王府,能得个贵妾的身份已是极不错的了,这点认知她是早就有的,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宁莫北竟然会纡尊降贵,娶一个商家女为郡王妃。
如果连商家女都可以,那么自家虽然势微,又有何不可?
想到这里,她对沐琅寰的妒意更盛,瞪着她的双眸更是有着浓浓的恨意。
寻常姑娘在成亲当天被人用这样妒眼的眼光瞪着,心里多少会感到不舒服,甚至是害怕,可沐琅寰却不甚在意,反而勾了勾唇,明艳的脸庞绽出一抹浅浅的笑。
身为商家女,她自然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所以当她知道自己必须嫁给宁莫北时,早已使人打听了所有关于这个未来夫婿的一切,何青衣的存在,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是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流水指的自然是宁莫北,落花则是何青衣,何家前人在朝廷的确有过一些权势,只可惜后继无人,不论是在朝中的影响力或是家产,都已经败落得差不多了。
这样一个身份的姑娘,既不能替宁莫北的前程争取什么助力,更不能给宁莫北的婶娘银钱上的助益,自然不能成为宁莫北的妻子。
可她听说何青衣爱宁莫北入骨,矢志要成为他最心爱的女人,便是不能当成正妻,也想成为爱妾,所以她今儿个才会穿着正红的衣裳想来向她示威,瞧她那迫不及待和丁点儿藏不住心事的模样,倒也算不上是个深沉的人。
沐琅寰起身,带着温润的笑容,笔直地走向还站在门边的何青衣,张口便亲亲热热地喊道:&ldo;表妹倒是别生气,是我家的丫鬟不懂事,只是在出嫁之前,我祖父交代了丫鬟要事事小心,而我今日便忌正红,所以丫鬟才会这般紧张,要我说呢,这屋里哪里不是正红,成亲本就该喜气,瞧妹妹这身正红衣裳喜气得紧,嫂子还要谢谢妹妹来替我添了喜气呢!&rdo;
这话听起来软绵,但要是认真咀嚼一番,却是字字带着刺儿,暗指何青衣不懂事,穿了正红的衣裳来冲撞她,还把何青衣比作了添喜气的器物。
在场的几个人精,当然听出了这番滋味,正低声窃笑,但何青衣却浑然不觉,只瞧着沐琅寰说着软话,便觉得自个儿威风了起来。
&ldo;要说你那丫鬟还真该好好教训一下,不过是个下人,也敢拦我。&rdo;
&ldo;表妹说的是,等会儿我就罚那丫鬟一个月的月钱。&rdo;沐琅寰态度温驯,从善如流。
听到沐琅寰应诺,何青衣满意地微微颔首道:&ldo;原本听说表嫂是个商家女,妹妹我还替表哥担心,怕你的粗鄙连累了表哥,还好是个知礼数的。&rdo;
此话一出,不仅众人议论纷纷,宁莫北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