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还盘算着要先蛰伏一段时间,等弄清楚郡王府的态势后,才出手去做该做的事,却不想他竟是这样着急。
&ldo;不过顺势而为罢了,再说,郡王府里有了正经的主母,断没有再事事麻烦婶娘的道理,我接老人家进府,是为了享福的,可不是要再继续让老人家操心劳累。&rdo;宁莫北淡淡的说道,握着她的手忽地又收紧了些。
沐琅寰侧首瞧了瞧他的脸色,完全没了方才那种油腔滑调的痞样,这会儿他又是那个冷静端凝、玉树临风的庸郡王爷了。
虽然他都说得这样明确了,但她还是觉得不妥,纵使知道会拂了他的面子,她还是不得不说,&ldo;可是……&rdo;
宁莫北打断道:&ldo;放心吧,便是有流言传出,也是不怕的。&rdo;
他一点也不在意她对自己说的话有异议,毕竟若是他说什么她都没有脾性地应好,又或者明明觉得不妥,却不敢吭气,那才是真的对他毫不在乎。
想到这里,他淡漠的表情添了一丝笑意。
沐琅寰看着他,实在捉摸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说的不怕,只能到时再见机行事了。
躺在罗汉床上,斜倚着缠着金丝边的五彩大迎枕,云氏闭着眼,已经看得出骨节的手在几上不停的点着,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年纪大的人本就睡得少,再加上心里兜着事情,尽管前一日操持着宁莫北的婚事累坏了,但还是不到寅时就醒了。
离新人敬茶的时间还早得很,本来常年随侍她的季嬷嬷劝她再歇歇,可是她却睡不着。
宁莫北迎娶沐琅寰是她一手操持的,也是她精心布置的。
这几年来,尽管她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可她那个好侄子还是一点一点的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在朝堂之上争得了一席之地,反倒衬得她的亲生儿子平庸无能,逐渐成为权贵们口中的纨绔子弟。
想到这里,云氏心中更是暗恨,懊侮着当初真该斩草除根,一时的心软让自己的儿子落入那样没脸没皮的境地。
她知道两个儿子的资质平庸,可这皇亲贵胄里头这样的人多了去了,若非宁莫北这样衬着,自家的孩子也不会成为众人议论嘲笑的对象。
如今那商家女进了门,除了压上那宁莫北一头,郡王府的这笔烂帐正好推回去给她抹平……
随着旭阳初升,云氏已经盘算妥当,她扬声喊来了季嬷嬷,交代道:&ldo;等会儿新人就要来敬茶了,你去将郡王府的帐册和对牌拿到正堂去摆好。&rdo;
&ldo;老夫人,您这是要将大权交给郡王妃吗?&rdo;
季嬷嬷对于这样的决定有些愕然,怎么也想不到老夫人竟会不战而退,依她对老夫人的认识,老夫人绝对不是会主动退让的人,更何况她心里对莫宁北这个侄子有着无限的怨气,又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小俩口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逍遥呢?
&ldo;是啊,就全交给了她,正好成全了我的名声,顺便把一摊子的破烂事都扔给她。&rdo;云氏语气森冷冷地说道。
季嬷嬷初时还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但冷静下来想想,老夫人还真是下了一手的好棋啊!
庸郡王府原本也是富庶的,甚至还曾有过权势滔天的时候,家资万贯不止,而云氏的夫婿是前庸郡王的庶弟,并无爵位,向来依附著庸郡王过日子。
谁知天妒英才,前庸郡王英年早逝,前庸郡王妃因忧思过度,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只留下宁莫北一条血脉。
那时云氏便是打着照顾宁莫北的旗号,才得以进了庸郡王府,掌管中馈大权,这十几年间,庸郡王府的钱财土地,大半都被偷天换日的转到了云氏的手中。
这座府邸因皇上下令重修得焕然一新,可是宁莫北却是两袖清风,没有半点家资。
若是新妇进门,婶娘再把着中馈,说出去到底名声不好听,索性全还给沐琅寰,也正好去了老夫人持家无道的名声。
再加上郡王妃的母家可是大周朝有名的富贾,嫁妆可是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用那来填郡王府的洞,只怕也早在老夫人的算计之中了。
姜果然是者的辣啊!
不一会儿天亮了,园子里也响起了丫鬟们的动静,季嬷嬷将郡王府的对牌和帐册都放在正堂里头。
云氏在季嬷嬷的服侍下,用了些鲜牛乳,便起身去换了身衣服,颇为喜气的牡丹底团纹,团团地绣在她的褙子上头,衬得上了年纪的她既威严又慈祥。
跟着云氏的两个媳妇儿也到了,在一旁伺候着茶水,等待着新人来敬茶,便连昨日在新房中差点丢了脸面的何青衣,都顶着些许憔悴的面容赶了过来。
云氏的大媳妇李氏眼尖,瞧着摆在一旁的帐册及对牌,当下眼儿眯了又眯,有些沉不住气地嘀咕道:&ldo;还真是个不懂礼数的商家女,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敬新人茶。&rdo;
她这话是在提醒老夫人可别这么早放权,虽说人家是正主,可哪里懂得他们这些皇亲贵戚后宅里的弯弯绕绕,就这么放了权,以后她们就得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了。
云氏知晓自己这个大儿媳妇一向眼皮子浅,她眼皮抬都没抬,冷声说道:&ldo;春宵一刻值千金,便是起晚了些也是正常的,你抱怨个什么?&rdo;
&ldo;娘,虽说您不是正经婆婆,可好歹也是拉拔着郡王长大的,人家不常说吗,养恩大于生恩,娘怎么样也不该在这时候撒手不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