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托着蓄了三年小有成就的长须,感叹道:“好歹也是教了你几个月的长辈,怎么能直呼名字呢?”摇一摇头,又叹道:“现在的孩子啊……”又摇一摇头,像九斤老太太那样感叹着一代不如一代,曲洋踱着步子远远去了……
任盈盈探头去看窝在假山缝里的小黑松鼠,一见之下不由得喷笑出来。只见小黑肚皮朝上,被卡在两块石头之间,两只前爪紧紧贴着前胸,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得瞅着她,发出委屈的呜呜声。任盈盈伸手将它解救出来,戳着它圆鼓鼓的肚子教训道:“就跟你说要减肥!减肥懂不懂?!再胖下去,哼哼,就变成猪松鼠啦!”
两年多来,任盈盈从小胖妞变成了微胖小妞,瘦松鼠却在敞开供应的各色坚果的幸福海洋中胖了一圈……
任盈盈回到卧室,迎面看到从隔间走出来的丫头,她拉住丫头问道:“我爹来信了吗?”
丫头摇头,又安慰道:“大概是最近教中事务多,延迟了几日,小姐不用太担心。”
任盈盈松手让她离开,她坐到床边,抱着小黑细细地想着:现在她已经七岁了,原著中东方不败就是在这一年成为了日月教教主,而任我行则被关到了西湖梅庄底下的黑牢里——也就是这一年,东方不败拿到了《葵花宝典》,而任我行练得吸星大法终于出了岔子。三年来,任我行每周一封信从来没有间断过,也没有延迟过……那么这一次迟了三日还没有见到信,只能说明便宜老爹那里出了问题,他出了问题就离把《葵花宝典》送给东方不败之日不远了……
既然东方不败与任我行的争斗势不能免,任盈盈也只好接受。但是争斗就意味着会有输赢,为了自身的最大利益,任盈盈此刻应该选择一边站好队,凭借知道剧情的先天优势,做个未卜先知的狗头军师,期间拯救她亲近之人四五六个,折腾她厌恶之人七八九个,最后找个如意郎君笑傲江湖……穿越女的固定剧情啊……
只是任盈盈很为难。
按道理讲,她应该坚定地站到任我行这边,想办法把《吸星大法》的缺陷弥补了,把东方不败打败!
但是她只在黑木崖上呆了半年,接下来的两年半都是和东方不败在一起。
很多理智上知道是对的事情,情感上却无法接受。比如说眼前就有一件,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东方不败——这样一个英挺强势又满怀野心的男子——变成一个不为世人接受的……不完整的人……以至于后来的他不接受那个曾经的自己。否决自己,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门轻轻开合,东方不败穿着蓝色的长衫走了进来。他停在床前,伸手敲一敲任盈盈的脑门,笑道:“小丫头在想什么呢?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任盈盈咬牙切齿道:“在想怎么拯救你!”
“哦?”东方不败笑得更厉害了,他肩膀抖了一抖,变敲为捏,掐着任盈盈腮上的肉道:“说来听听。”
任盈盈掀着眼皮瞪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放——手!”小黑松鼠从她怀中一溜烟得跑了,她双臂环抱,皱着鼻子瞪着东方不败,一副我很不爽不要惹我的样子。
东方不败坐到床边,舒适地靠着床头,悠悠道:“有个小丫头没收到她爹爹的信,要哭鼻子了。”
任盈盈炸毛!她猛扑过去,磨磨牙,对准东方不败的肩头就要咬下去——在此之前,她歪一歪脑袋,吸取之前教训,冲着东方不败道:“我要咬了!不准用内力震我!”
东方不败伸手将她的脑袋压在肩上,哈哈大笑。
一鼓作气,二则衰,三而竭。任盈盈没了武力镇压的心思,静静偎在东方不败怀里,感受着他大笑时胸腔里强有力的震动声,鼻间是他身上清远的气息。她的手指慢慢攥紧了他的衣襟——这样一个人,她怎么舍得看他过得不好……
她想到四岁那年下山,她无意地推开他的脸,就被变相威逼;如今三年之后,她扑上来咬他的肩,却被他大笑着抱起——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走得这么近……她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而他知道她的张牙舞爪不是攻击,是亲近……
东方不败拍拍任盈盈的后背,问道:“怎么不做声了?被我说中心事了?”
任盈盈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一对眸子一眨不眨地瞅着东方不败,鼓着腮不说话。
东方不败伸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额前细小的绒毛,低声道:“你还是会想家的。”
这声音低得简直像是一声叹息了。
任盈盈攥住他抚在自己额前的两根手指,笑眯眯道:“这里也是我的家啊。”
东方不败看一眼被握紧的手指,嘴角弯起一个细小的微笑,就像是灯下看书时偶尔流露的真实,干净纯粹,像是冬夜的星子。
东方不败摸一摸任盈盈的脑袋,温声道:“你爹给我来了一封信,说不定里面会提到你。”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还未拆开的信,冲着任盈盈挑一挑眉,诱惑道:“要不要看?”
任盈盈猛点头,将额头抵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
东方不败一笑,捞起她坐到书桌前,挑亮烛光,拆开信件。
一叠泛黄的小册子掉了出来,封面上四个墨色正楷小字:葵花宝典。
任盈盈只觉得心脏像是被钢丝勒紧了一般,她呆呆地看着这四个字,脑海中突然涌现出许多以为被遗忘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