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注定不平静。宁春来送走牛小潭,刚回到楼上,便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次是刘安然。
刘安然在电话里说,我在医院,你能过来一趟吗?带上钱!
此时是凌晨一点半。宁春来心力憔悴,来不及问太多,便飞奔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今天晚上,刘安然依约去了金地花园,按照约定,她还欠姜鹤四件事,必须一件一件做完。
找到晚晴唱吧,姜鹤果然在那里。这时刘安然才知道,这家唱吧正是姜鹤本人开的,开业一年了,生意惨淡。
但是姜鹤并不在乎,刘安然到的时候,他正在台上抱着吉它,自弹自唱得很投入。
不得不说,他的声线非常适合这种低沉深情的歌路,令人想起许巍,或者朴树。
刘安然不禁听住了,在门口站了半晌。直到一整首歌唱完,姜鹤这才招呼她,来了?
来了。刘安然说。
坐。姜鹤说,自己却并不起身,继续弹起吉它,换了另一首歌。
看来指望这个主人亲自招待是不可能的了。刘安然自己走进来,拣了个位子坐下。
她一连听了五首歌,姜鹤这才放下吉它,站起身,走过来。
说吧!叫我来什么事?刘安然问。
感觉如何?姜鹤答非所问。
什么?刘安然问,你的歌吗?挺好。
就这?姜鹤反问,很显然,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刘安然顿了顿说,如果你将来大红,或者不红,我都不会感到意外。如果硬要我打分的话,就是这个尺度。
行。姜鹤说,这个分数我接受。
不过,顿了顿他又说,我他妈才不想红。红了又能如何?去坐个地铁都要戴墨镜,有意思吗?
是没意思。刘安然笑笑,不过红了大概就不用坐地铁了,有保姆车。
别试图讽刺我。姜鹤说,我喜欢现在的状态,舒服,自在,想喝酒就喝酒,想骂娘就骂娘。许巍朴树不一定比我过得幸福。
原来你真把自己比作许巍和朴树啦?刘安然想笑,但看着姜鹤恶狠狠的眼神,她识趣地说,你和他们很像,风格上。
不像。姜鹤断然说,我是我。
刘安然闭嘴。她才不会傻到和一个自诩天才的人辩论。
我决定接受你的采访。姜鹤说,让你把天窗补上。
不用了。刘安然说,已经补上了。
你那胡编的不算!姜鹤说,都他妈编的是什么玩意儿?满篇想当然的东西,你真的了解一个底层音乐人吗?你真的确信他们都想大红大紫,出人头地吗?不,你错了!他们之所以坚持,不是为了那所谓的狗屁理想,是因为,那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爱那样的生活方式!
刘安然呆住,半晌,她说,你是说,你们租地下室,吃泡面,赶两百块钱的廉价场,不是在吃苦在蓄势待发,而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滚!姜鹤忽然暴怒起来,从椅子上蹦起来,谁许你这么讥讽老子?你是谁?
滚滚滚!他又一连嚷出三个滚字。看样子刘安然再不撤,他就要扑上来撕了她。
刘安然只好滚了,拿起包匆匆说了句,再见……不,别再见了!
她走向门口,急于逃离这个疯子的地盘,却没想一头撞在一个厚墩墩的东西上,一抬头,发现自己撞上的是一个起码一米九的大汉的胸脯。
刘安然被撞得后退一步,肩膀却被大汉抓住,然后大汉身后跳出来几个人,呈半包围姿势,将刘安然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