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们三人都离开方塔,留下贝合尼耶老爹站在走廊上,像一只纯种警犬。直到他死之前,他一直表现得像只纯种警犬。我们不能说会偷猎的人不能成为好警犬;相反地,这些警犬一直都有偷猎习惯。在后来发生的事件中,我一直强调,贝合尼耶老爹很尽忠职守,而且只说实话;他太太也是,贝合尼耶老妈是能干的门房,聪明又不饶舌。成了寡妇的她现在帮我做事。她如果读到我如此称赞她及她先生的话,一定很高兴。这是他们应得的。
这时差不多六点半。我们离开方塔后,胡尔达必、达尔扎克及我去圆塔拜访老巴布。一进入地下室。达尔扎克便大叫一声:他看到他昨晚用来消磨时间所绘的水彩画被破坏了。他画的是巧世纪海格立斯城堡的详图,这是根据瑞思提供的资料绘成的。这水彩图被破坏了,颜色混成一团。他试着问老巴布原因,他正跪在一个放骨架的木箱前,专注看着一根肩胛骨,根本不理他。
(现在我必须打个岔向读者道歉。在这几页中,我一直不厌其烦地详细记载描述我们的一举一动。可是我必须说,这些看来琐碎的细节,事实上都很重要,因为我们的每个动作,其实都已是悲剧的一部分,可惜我们都没料想到。)
因为老巴布心情太坏,我们就离开了‐‐至少胡尔达必及我离开了。达尔扎克仍站在被破坏的水彩画前,想着其他事。
走出圆塔后,胡尔达必和我抬头望天,一片乌云密布,暴风雨就要来了。此时已开始落雨,空气窒闷。
&ldo;我要去躺一下,我再也受不了了,上面也许会凉爽一点,所有的窗户都开着。&rdo;我向胡尔达必说。
他跟我走进新堡。我们爬着摇晃不稳的楼梯走到一楼时,他突然停住。
&ldo;啊!她在这儿……&rdo;他低声说。
&ldo;谁?&rdo;
&ldo;黑衣女子!你没有闻到吗?整座楼梯都有她的香气!&rdo;
他躲到门后面,请求我继续前进,不要管他,我照着他的话做。
我推开房门,很意外地看到玛蒂站在我面前!
她发出细微的尖叫声,然后消失在阴影中,就像一只受惊吓飞走的小鸟。我跑到楼梯栏杆旁往下看,她像幽魂般飘下楼,很快就跑到底层。我看到在我下方,胡尔达必靠在二楼的栏杆旁,也在往下望。
后来他爬楼梯上来找我。
&ldo;你看!我怎么跟你说的!可怜的女人!&rdo;他看起来很激动。&ldo;我曾向达尔扎克要求八天……但是一切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结束,否则我的力气会耗光的……&rdo;他突然瘫在一把椅子上。&ldo;我快窒息了卜……我快窒息了!&rdo;他呻吟着。他松开领带。&ldo;给我水!&rdo;
我要去帮他找一瓶水,可是他阻止我:
&ldo;不!我需要的是天上之水!&rdo;说着,他指着乌云笼罩的漆黑天空。
他坐在这把椅子上想了十分钟。我很惊讶他没问我为什么达尔扎克夫人出现在我房间,不过反正我也不知道怎样回答。于是他站起来。
&ldo;你要去哪儿?&rdo;我间他。
&ldo;去暗门站岗。&rdo;
他甚至不愿和众人一同用餐,而要我们送食物去给他,就像一名士兵。八点半时,大家集合在母狼塔用晚餐。达尔扎克刚离开老巴布,他说老先生不要吃饭,艾蒂夫人担心他不舒服,马上去圆塔看他。她好像有点恼火她先生,拒绝瑞思陪她一起去。就在这时,黑衣女子和桑杰森教授走进来。玛蒂神情悲伤地看着我,好像在责备我,这使我非常困扰。没有一个人用餐,瑞思一直看着黑衣女子。所有窗户都开着,我们快喘不过气了。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雷声大作,大雨突然倾盆而下。我们胀紧的胸膛总算松了一口气。艾蒂夫人赶在被豪雨淋湿前跑回来。这场大雨好像要吞没整个半岛。
她激动地说,她找到老巴布时,他正坐在书桌前,弯着腰,头埋在手中,都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亲密地推他一下,但他理都不理,仍然很固执地把手盖在耳朵上。她用一个镶有红宝石的小别针刺他一下(这别针本来是用来固定她晚上披在肩上的轻薄围巾),他咕哝着抱怨,并抢下她的红宝石别针,把它扔掉,接着又坐回办公桌前。后来他终于开口和她说话,可是口气很粗鲁,他从来没对她那么凶过:
&ldo;你,侄女女士,请让我安静。&rdo;
艾蒂夫人觉得很不好受,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那晚她发誓再也不踏进圆塔一步。走出圆塔后,艾蒂夫人再次回头看她的老叔叔。她很惊讶地看到人类最古老的头颅被反过来放在书桌上,下颚骨向上,而且沾满了血迹。以前都很小心对待这头颅的老巴布,现在居然朝头颅里吐痰!她害怕地逃走了。
达尔扎克安慰艾蒂,向她解释她看到的血迹其寒是颜料。老巴布的头颅沾到了达尔扎克水彩画的颜料。
我马上跑开去找胡尔达必,其实也是为了逃开玛蒂的目光。黑衣女子来我房间做什么?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离开时,有一道闪电好像就要打到我头上。雨越来越大,我很快冲进暗门。胡尔达必不在那儿,我发现他站在b3点平台上,监视着方塔的入口,暴风雨打在他背上。
我推他,试着把他拉到暗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