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顾答道:“是啊,我那表弟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寻思着与其让他整日打马游街、招猫惹狗,气坏了家中长辈,倒不如送去国子监读书,也好收收心。”
“只是我外祖,已解甲多年,我舅舅身子也不好,不曾做官,表弟并无资格入读国子监,是以我昨日便想着去求一求王家大哥,他如今在国子监做司业,或许能帮帮忙,把我的名额换给我表弟。”
裴昭珩闻言,知他昨日原来不是和兰宵、或者什么别的女子在外面风流快活,心底某处便隐秘的稍稍一宽,但没半晌,却又开始有些不是滋味——
子环果然……并未把他当作一家人。
不过是送他表弟去国子监读书,这等小事,只要子环愿意跟他开口,不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么?
他却宁愿去求外人,也不愿告诉他。
裴昭珩心中,不免有些自嘲的想:也是,他与子环这夫妻,本就名不副实、貌合神离,没有至亲,只有至疏。
否则子环家中有了难处,自己又怎么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尽管贺顾可能的确动了三分情意,但那也是对“长公主”裴昭瑜,而不是对三皇子裴昭珩。
裴昭珩也不傻,自然能看得出,贺顾之所以心慕与“长公主”,很大原因是因着他这幅皮囊,所以前日七夕宫宴,湖畔月下,子环才会情难自抑……
可是正如那书坊门前的小贩所言,再好的皮囊,若是一直都是个菩萨,看得见摸不着,碰也碰不到,子环会移情到别的……能与他有夫妻之实的女子身上,便再正常不过了。
兰疏说,子环成婚前,多半还是童子之身……
……那如今呢?
他是否已经和别的女子……
……缠绵悱恻,耳鬓厮磨了?
活了十八年,裴昭珩头一次这般心中酸涩难言,嗓子眼发干,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兰疏在边上问道:“殿下,驸马爷,今日可还要习字么?若要练,奴婢这便去准备文墨。”
贺顾本来就是为了回来,和瑜儿姐姐得瑟,他这些日子,习字的进益之处的,但此刻却犹豫了一下,道:“姐姐若是没歇好,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裴昭珩顿了顿,半晌才道:“不必……去备文墨吧。”
兰疏躬身应是,转身便去书案前准备笔墨纸砚了。
裴昭珩眼下,并不想让贺顾发现,他有任何异状。
若说之前,还有等着和贺顾慢慢熟悉,确定他是值得信赖之人,便可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他这念头,如今却已彻底打消了。
不为别的,眼下再叫他和子环将此事和盘托出,他早已开不了口了。
若是子环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以贺顾心性,倒未必会怨他、憎他,可毕竟因着这桩婚事,贺顾如此人品才学,却前程尽失,若真的知晓他根本不是那个他魂牵梦萦的“瑜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