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和但凭皇后娘娘一人号令,再生之恩,粉身碎骨相报!”
梁冠璟扶他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你娘子写的亲笔信。”说完,她带着苏铭玥离开草亭,向着密林深处缓缓而行。
“你们商议如此机密的事,为什么不让我回避?”苏铭玥小心翼翼地说道。
梁冠璟斜眼一瞟,“我不是禀退了所有人吗?谁让你那么没有眼色,还赖着不走。”
“……”苏铭玥吐了吐舌头,“那你要杀我灭口吗?”
“我正在考虑。”
“我一定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
“你看看,我初来乍到,无依无靠,我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想大富大贵,只求安稳度日,所以我为什么要出卖你?”
“对,你没有雄心壮志,无欲则刚。但是如果有人对你严刑拷打呢?你会不会叛了我?”
苏铭玥想想那些酷刑,心中害怕,“我……我还保留了当日那颗红药丸。”
梁冠璟看了看她,讶然于她保留的那颗毒药,“情形倒还不至于坏至这般田地。你现在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没什么价值,他日你身居高位,就有害我的力量了。人都是这样的,无足轻重的时候,不会想着法子去害别人,等有了力量,出手一刀就能夺人性命。我们才刚刚认识,我在犹豫要不要给你递刀子。”
梁冠璟翻上了一个高坡,负手而立,举目远眺。
“当年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的时候,也是初识,便已成生死之交,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苏铭玥涨红了脸,娇喘连连,她急切地想取得梁冠璟的信任。
梁冠璟道:“我已经把我目前最重要的秘密交托给你了,换句话说,我已经把利刃交到你手中,你随时可以刺我一刀,这便是信任。”
苏铭玥眼中泛起热泪。
“你可以用这个秘密换取荣华富贵,你不这么做,也是信任。我且看你的表现。”
苏铭玥喜不自胜,“玉儿何德何能?”
“我眼光一向不错的,别让我失望。”
苏铭玥跟着去看那若血残阳,两个人在外面耗了大半日了,交心交底,她不知道怎么向梁冠璟表她的衷心,日月不可为她明鉴,她感觉得到,梁冠璟也苦于无法信任她。但是如果她不信任自己,转头她就可以去找另外一个人代替她,而自己呢?天下之大,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
“我救下陈家二十九口人,是为了收买人心,我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才可以收买你。”梁冠璟叹息。
她说得很对,因为连苏铭玥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要什么,“无妨,等有一天我想要的时候,自然会开口问你要。那日你不是说了吗,但凡你给得起的,都可以给我,这是你的承诺。”
梁冠璟笑了。
“只是我不知道,原来我的衷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准备一直把你带在身边的,忠诚对我来说,当然是至关重要的。”
苏铭玥心道,她身边已经有怜香惜玉这样的死士,自己也不是名动天下的贤臣良将,怎么就那么重要了呢?不过她不敢问,也不想问,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直觉不需要问,不应该问。
当两人共赏斜阳,携手归来的时候,沈程镐派人来报,辽王的军队出城了,他们预备渡河南下,进攻开封。好在皇后有先见之明,事先派中路军渡河在前,阻截伏击在后,左翼连夜绕到定州以北,如今已经打开了虚空的城门,兵不血刃拿下定州。
只是如今辽王有三十万大军,太行以西还有二十万,加上陈春和的十二万降兵充数,这浩浩荡荡的几十万军队,靠开封两万不足的守军,实难抵挡。如今朝廷的援军还没有到,阻拦了辽王渡河之后,他们也伤亡惨重,退守至黄河以南,今夜作何部署还请皇后明示。
梁冠璟知道辽王手里抓着一个假皇帝,如今心虚得厉害,故而急于横渡黄河,想挥剑直指京师,只要打败洪熙帝,身后的城池可以一个一个收复。反正真皇帝也好,假皇帝也罢,都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趁现在洪熙帝和惠文帝还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兵贵神速,一举拿下。
梁冠璟连夜召集守城的将士们,这一次选在城内中军的议事大厅里。
当将士们讨论怎么在黄河应战时,梁冠璟却一律摇头。
“不急,他要渡河便渡河,你让全军带上粮草驻守城外,保存实力,然后派人在开封府沿途贴满告示,就说辽贼弑君灭祖,妄图篡位,他找了一个冒牌货说是找到了失踪的惠文帝,朝廷命惠文帝生母徐太后前来相认,却被他扣押,如今生死未卜,要他放人。”
“这告示这么有用?”
“绝对可以扰乱军心!”梁冠璟笃定地说道。
“就这么不战而降把开封府让出来给他?!那城中百姓怎么办?”
“没让你们降,守军在开封郊外十里驻扎,随时迎战。辽王不会在开封久留,之前在定州是后方无忧,渡了河就再也回不去了,是以犹豫不决。至于城中百姓,他是来篡位的,不是来屠城的,那是丧心病狂了。我们只需烧了他的粮草,断了他的后路,他明日便不敢冒然前行,开封再大也容不下四十多万大军日日夜夜要吃要喝,他必得跟城中的商贾借粮,向百姓征粮。征完粮,他即刻便要开营拔寨,他一出城就给他迎头一击,让他做那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