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苏铭玥照例到御书房去伺候笔墨,韩成玦为着昨日她将自己推入他人怀抱有些不高兴,而且他故意留宿长乐宫,想看看苏铭玥是不是介意。
她竟然毫不介意!
韩成玦提醒道:“如你所愿,朕昨夜留宿长乐宫了。”
苏铭玥温言相劝:“希望皇上雨露均沾,今夜可到其他宫中走动走动。”
韩成玦道:“朕还未让爱妃承过雨露,不如今夜到你桂离宫?”
苏铭玥道:“桂离宫最是偏远,论资排辈,也轮不到妾身。”
韩成玦气得七窍生烟,“你准备一辈子这样?”
苏铭玥道:“求之不得。”
韩成玦道:“那你不如现在就去栖霞寺。”
苏铭玥手指缠绕发尾:“舍不得我这三千烦恼丝。”
韩成玦道:“你食后宫俸禄,不侍候皇上,你是要做什么?”
苏铭玥道:“替皇上分忧啊,比如批阅奏折,为皇上与后宫妃嫔牵线搭桥,皇上若有烦恼也可说与我听,让妾身给皇上出出主意。是不是馊主意就不自知了。算来算去,我这点俸禄尚且有余的。”
韩成玦被她说得没了脾气,“总有一日要办了你,但朕不爱用强的,需你点头才行。”
苏铭玥脸色微变,她低头努力集中精神去看奏章,躲在那奏章后面,轻轻说了句:“多谢皇上体恤……”
韩成玦抬手作了个侧耳细听的姿势,“你说什么?”
苏铭玥道:“我说——谢主隆恩!”
韩成玦认为她一点也不诚恳,但是也没办法,“朕知道你在家中是庶出,寄希望与丈夫举案齐眉,白首偕老,只是朕与你相遇已是妻妾成群,朕与皇后虽已决裂,但朕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眼下不能许给你什么了。但是只要你点头,今后朕再不会有另外的女人。”
苏铭玥觉得鸡同鸭讲,哭笑不得,在奏章后面直翻白眼,冷不防韩成玦抽走了她手里的奏章,她立刻一脸凄苦之色,作出无限感动的样子,“我知道你心中有皇后……皇后娘娘于我有再生之恩,我怎可夺人所爱……我不想夹在你们两个之间。”
韩成玦摸着她的发丝,“傻瓜,朕与她——已经破镜难圆,我们心里都还有对方,只是……再不能回到当初了。”
苏铭玥见他如此惋惜,心中倒是大大的欢喜,他们能回到当初,就没她什么事了。她心怀鬼胎地翻阅着奏章,看到有人上奏辽王之乱已平息,北地需要肃清余党,垦田戍守,安定边关,奏请朝廷派遣可信之人前往。这人还毛遂自荐了,落款是信武将军,羽林卫都指挥使顾长风。
她“啪”地合上奏章,推给韩成玦。
苏铭玥扶着额,“我身体有些不适,想回去歇息了。”
韩成玦把那一份奏章拿回来,一脸狐疑地看了。
这一夜,韩成玦宿在衍庆宫,招了宁妃侍寝,又过一夜,他仍宿在衍庆宫,这次却是招魏向晚侍寝。
魏向晚是个直肠子,第二天就在皇后跟前嚷嚷,说皇上一晚上都在跟她掷骰子玩,后半夜她都困死了,把新年的月俸都输光了,问皇后娘娘能不能跟皇上说说,抹了这赌资。
韩成玦这次把后宫都临幸了一遍,只剩下桂离宫和永轩宫没来了。
内阁调整之后,又新补了五个人进来,御书房批阅奏章的事渐渐移交内阁,苏铭玥每日里伺候笔墨就很闲了,主要的工作就是如清客一般陪皇帝聊局势谈天说地。
韩成玦问她,派谁当这个总兵去镇守辽东十二关,信武将军顾长风毛遂自荐,他能不能用?
苏铭玥道:“我听说顾将军与皇上曾有过节,皇上准备怎么用这个人?”
韩成玦道:“朕是公私分明之人,朕与他的私人恩怨绝不影响他的仕途,他愿为朝廷效力,我便如他所愿。”
苏铭玥拱手作揖:“那我替顾将军谢过皇上了。”
韩成玦沉吟道:“辽东是苦寒之地,脑子清醒的没有一个愿意去那里的,但是挟北地要冲,过燕山与蒙古人结盟,便能挥师南下,这个人必要值得信任。”
苏铭玥道:“如果我没记错,还有一个人也毛遂自荐了。”
“你说陈春和?他不行,他叛过朕。”
“皇上不是诛了他三族吗?”
“所以更不能用。”
“问斩要秋后,没诛成。”苏铭玥提醒他。
“皇后策反成功,陈将军那些罪名也就免了。俗话说的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不宜留在京中驻守,此番自荐也是奔着将功折罪而去的。我倒觉得此人忠君爱国,值得信赖,他当年之所以叛了皇上,事出有因,乃忠于旧主。现在他的旧主没了,不是只能效忠皇上了吗?”
韩成玦扫过来一眼,看得苏铭玥一惊,他惯是个看人很准很透的,所以苏铭玥觉得他现在就是在打量自己,“有一件事朕一直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会叛朕,不惜赔上自己身家性命,全族的祸福荣辱,我想他看到的必是真的……皇后亲自出马,回来复命的时候她告诉我那人已经气绝身亡,是她亲手……既如此,陈春和怎可能被她策反成功?皇后对陈春和佯装已救下那人,陈春和不是傻子,没点凭证他能信?你当时也在场,你知道些什么?”
苏铭玥努力回忆,“我当时认识皇后短短数日,她并不信任我,怎会将这些和盘托出。她不过见我有些雕虫小技,正好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