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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当然，既然可以&ot;我愿它如此&ot;，那么也可以&ot;我愿它不如此&ot;，关键是要使意志认识到自己的力量，而并非提倡一种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尼采曾经形象地讽刺这种精神胜利法。一个人停不住车轮，便说：&ot;我要它转。&ot;另一个人打架时被打倒在地，便说：&ot;我要躺在这里。&ot;《朝霞》第124节。这样的&ot;我要&ot;不过是对意志与自由的嘲笑。

那么，在尼采看来，自由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呢?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第一篇是《精神的三种变形》，我们不妨看作是尼采对于精神获得自由的三个阶段的描绘，同时也可看作自由的三个规定性。

首先，精神是骆驼，强健而能负载，&ot;它的强健要求着重的和最重的重负&ot;《尼采全集》第6卷，第33页……这就是说，自由的前提和第一个规定性是生命本能的强健，意志的坚强有力。这与强力意志的含义一致。意志的力度决定了自由的程度，而这种力度的标志是意志对自我的支配和对阻力的抵抗。

&ot;你说自己是自由的吗?我愿听到你的支配的思想，不愿听到你从轭下逃脱。&ot;不能支配自己的人应当服役，一旦离弃了他的服役就失去了他的全部价值。所谓支配自己就是：&ot;你能给你自己以你的恶和你的善，并悬你的意志于你之上如同法律一样吗?你能做你的法律的审判者和复仇者吗?&ot;《尼采全集》第6卷，第92页。尼采认为，意志软弱者无权自由，不能命令自己和服从自己的人应当受令于人和服从别人。&ot;你们要支配自己是太软弱了，所以应该有一专制暴君来驾驭你们，吆喝道：&39;听话!&39;&39;推磨!听话!&39;--一切善恶都应淹没在对他的服从之中。&ot;《尼采全集》第12卷，第274页。在尼采看来，人类的大多数始终未成熟到可以自由的程度，所以&ot;始终还是少数人的时代&ot;。《尼采全集》第3卷，第371页。重要的不是&ot;从何而自由&ot;，而是&ot;为何而自由&ot;。《尼采全集》第6卷，第92页。许多人并无创造的意愿，把自由理解为摆脱一切责任，结果所谓的&ot;自由&ot;一旦到手，精神倍感空虚。现代西方社会中不是已经响起&ot;逃避自由&ot;的呼喊了吗?

第34节：第四章　人--自由--创造（6）

尼采认为，自由决非放任，把自由视同放任也是本能衰退的表现。参看《偶像的黄昏》：《一个不合时宜者的漫游》第41节。&ot;什么是自由?就是一个人有自我责任的意志。就是一个人坚守着区分我们的距离。就是一个人变得对艰难、劳苦、匮乏乃至对生命更加不在意。就是一个人准备着为他的事业牺牲人们包括牺牲他自己。自由意味着男性本能、战争欢乐和胜利欢乐的本能支配其他本能，例如&39;幸福&39;本能。&ot;《偶像的黄昏》：《一个不合时宜者的漫游》第38节。《尼采全集》第8卷，第149页。

尼采反对从道德立场来追究自由意志的责任，可是，只要不是把自由理解为放任，自由就必然意味着责任。那么，向谁负责呢?尼采提出了&ot;自我责任&ot;的概念。每个人应当向自己负责。他也曾谈到对生命负责，每个有幸得到生命的人应该给生命以最好的报答。更严重的责任是从永恒轮回的角度提出来的：你的每一个行为都必须值得在无限的未来重复无数次。&ot;你将再次并且无数次地意愿这样吗?&ot;这个问题是加在意志身上的最重的负担。《快乐的科学》第341节。《尼采全集》第5卷，第266页。生成之无罪替人解除的道德责任，又由永恒轮回的宿命重加于人了。不过，这样论证责任问题显然是勉强的，轮回不自你此刻的行为始，毋宁说你此刻的行为只是过去无数次发生过的行为的重复，自由何在，责任又何在呢?莫非自由和责任本身仅是与命运、与轮回的因果链条的抗争?

意志的力度和自由度不仅表现在自我支配和自我责任，而且表现在与阻力抗争。&ot;自由人是战士。--在个人抑或在民族，自由依据什么来衡量呢?依据必须克服的阻力，依据保持在上所付出的努力。自由人的最高类型必须到最大阻力恒久地被克服的地方去寻找：离暴政五步远，紧挨被奴役的危险。&ot;《偶像的黄昏》。《尼采全集》第8卷，第150页。许多人把自由理解为阻力的不存在，尼采的看法恰恰相反。自由存在于克服阻力的过程之中：没有阻力，即没有自由;阻力越大，自由也越大;阻力一旦被克服，自由便结束，需要新的阻力以实现新的自由。人类之所以是自由的动物，正是因为人类需要与最严酷的命运抗争才能生存和发展。在这里，自由也就是生命力的振奋与陶醉，恰与尼采的人生哲学是一脉相通的。

总之，自由的第一个规定性是力量，是意志的坚强有力。

其次，精神是狮子，它要夺得自由，成为自己的沙漠之王。为了自由，首先要战胜原来的王--巨龙&ot;你应&ot;，即一切既有的评价，而喊出&ot;我要&ot;，如此&ot;给义务一个神圣的否定&ot;，&ot;为新的创造创造了自由&ot;。《尼采全集》第6卷，第34-35页。自由的这一个方面是否定性的，是意志通过它的意愿否定现有的价值体系。&ot;同他的过去决裂（反对祖国、信仰、父母、同事），同被驱逐者交往（历史上的和社会上的）;推翻被尊敬的，赞同被禁绝的……&ot;《尼采全集》第13卷，第41页。所以，自由的第二个规定性是评价，是意志摆脱一切既有价值而独立。

最后，精神是赤子，它给生命一个&ot;神圣的肯定&ot;，从事&ot;创造的游戏&ot;。《尼采全集》第6卷，第35页。创造，意志通过创造而投入生成，与世界意志相融合，这是自由的第三个规定性。

力量是自由的前提，评价和创造是自由的真义。要把握尼采的人性观和自由观，关键是弄清他对评价和创造的看法。

评价就是创造

歌德说过，创造是人的天性的最内在的性质。在这一点上，尼采继承了歌德的传统。在他看来，如果要用一个词概括人的本质和使命，那就是&ot;创造&ot;。创造是人的本质的存在方式，是人的本质的实现，是人生意义之所在。

自由可以归结为创造。&ot;只有在创造中才有自由。&ot;《尼采全集》第12卷，第251页。

超越可以归结为创造。&ot;作为创造者，你超越了你自己--你不再是你的同时代人。&ot;〔3〕《尼采全集》第12卷，第252、361页。

幸福可以归结为创造。&ot;唯一的幸福在于创造。&ot;〔3〕&ot;我们的幸福不在于认识，而在于创造。&ot;《尼采全集》第10卷，第146页。

认识可以归结为创造。&ot;人们甚至不该去认识一个事物，除非能够创造了它。同时，如果想要认识一些真实的东西，这也是唯一的手段&ot;。《尼采全集》第10卷，第410页。求真理的意志即创造的意志，它要&ot;一切转变成为人可想之物，人可见之物，人可感知之物&ot;。人用他的理智、概念、意志、爱创造了人自己的世界。《尼采全集》第6卷，第124页。

尼采把创造看作&ot;痛苦的大解救和生命的慰藉&ot;，尽管作为一个创造者，自己必定备尝更深的痛苦，历尽更多的变难，但这是值得的，创造的人生是最值得一过的人生。他满怀深情地写道：&ot;我经历了一百个灵魂，一百个摇篮，一百次分娩的阵痛。我经受了许多回诀别，我知道最后一刻的心碎。可是我的创造的意志、我的命运甘愿如此。或者更确切地说，正是这样的命运为我的意志所意欲。&ot;《尼采全集》第6卷，第12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