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不久前这些路树还穿着绿色的新衣,如今甚至连人行道上也铺满了调零的枯叶。
在人们忙于欣赏樱花、枫叶等四季风景的花卉之际,一年的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人们又添了新岁。
就这点来看,自然之美是不可轻忽的。在人们大饱眼福的同时,年华也逐渐地老去。
这一阵子以来,每当看到这些落叶,修平总会重新回溯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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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从表面看,修平大学毕业后就一直担任医生,如今已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公立医院外科主任,而且如果顺利的话,将来也不是没有可能高升为院长。
虽然这种现况称不上飞黄腾达,但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再说,也还拥有一妻一女的小家庭。如果勉强说有什么美中不足,那就是少了个儿子,不过,修平颇为知足,不敢作非分之想。
如果为这样的一生评分,最起码拿个及格的分数应该不成问题,然而,若问到当事人是否满足,那又另当别论了。
修平自认为还有很多心愿未了。
在工作方面,他希望能更进一步地研究自己长年参与的脊椎外科。幸好,只要一息尚存,这个心愿自然有达成的一天。再说,时间与临床经验的累积相当重要,焦虑也无济于事。
事实上,令修平感到更为遗憾的,反而是感情生活上的空白。
在现实生活中,除了有芳子陪在身旁之外,修平还和叶子保持固定的幽会,如果再加上年轻时所交往的女朋友,以及逢场作戏时一夜风流随即分道扬镳的风尘女子,他对女人的阅历已经算相当丰富了。
然而,纵观自己的一生,修平却找不出一次像样的恋爱。回想起来,最多也只有与芳子相识之初,以及与叶子幽会时有点紧张之外,他似乎不曾有过沉浸在浪漫气氛里的感觉。
在这方面的经验,他实在无法和好友广濑相提并论。
在人的一生中,工作虽然重要,从女性身上获得充实感也是不容忽视的。到了这把年纪,修平不想再用什么情呀爱呀之类肉麻的字眼,不过他实在很想尝尝陶醉在那种情调中的滋味。即使工作方面顺顺利利的,但若感情生活乏善可陈,人生就未免太乏味了。
这几年来,修平始终向往着能够谈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他很担心自己迷迷糊糊地过下去,到最后抱憾终生。
修平之所以产生这种情绪,很可能是因为年龄的关系。
只要想到自己已经四十好几,即将垂垂老矣,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呐喊:我不要这样!
其实,达成这个心愿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和芳子恢复旧日的感情。和芳子相识之初,每次见面时修平都相当兴奋,新婚期间也总是一下班就立刻赶回家。每当想起这些点点滴滴,修平心中十分盼望往日能够重现。
问题是结婚十七年后的今天,企图唤回初识时紧张又浪漫的情调,无异缘木求鱼。
修平下班回家时芳子多半也在,对他而言,家与妻子已经成为两个同义字,在这种心态下,要求他对妻子保持恋慕之心,等于要求他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父母兄弟保持恋慕之心。
不论一个男人多么深爱一个女人,一旦对方和他太接近时,他就不再把对方当成恋人,充其量只算是同居人罢了。
这种转变源自于男性的利己主义。就算妻子只是生活中的同居人,但既然出自于自己的选择,就应该持续当初的热情。这就是夫妻之间弥足珍贵的情操。
然而,女人也许会因此感到满足,男人却绝不会这么容易就作罢。
这种差别与其说是男人的利己与任性,倒勿宁说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生理上的差别所造成的。
在本质上,男人与女人生理器官构造的不同,使得两者对性的看法也大相径庭。
当然时下也有很多女人的性观念和男人一样开放,修平就常常听说一个女人同时爱上好几个男人的传闻。
总之,对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想见面随时都见得到的妻子,男子是很难保持热情的。
明白地说,修平目前正处于欲望无所发泄的状态。
从札幌回来之后,他一直避免和叶子见面,叶子也为了芳子跑到机场等候这件事深表不满。
最近叶子虽然还是常常打电话到医院,却绝口不提见面的事。当然,这种作法是基于维持女性的自尊,以及在修平面前拉不下脸来的缘故。因此,叶子总是一方面刺探修平的态度,一方面保持沉默。
所幸如此,他们过去每个月至少约会两、三次的关系,总算没就此结束。
修平和芳子原本就很少亲热,自从初夏冷战以来,他们夫妻之间的性生活完全宣告停顿了。有时候明知芳子还没有睡着,修平却总是提不起勇气越过两床棉被的空隙,发动攻击,而芳子似乎也不抱持任何等待。
修平心想,坦白地对过去的事道歉,或强迫妻子乖乖就范,也许能恢复旧有的关系,问题是他根本提不起劲来这么做。
就算这么做能够与妻子重修旧好,修平却不认为自己能从妻子身上享受到和叶子在一起时所获得的充实感,因此,他始终没有采取行动。
修平也不是没有想过另外找其他女人,可是另起炉灶必须花费相当的时间与精神,当然,经济能力更是不可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