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车,不用伞。”少年开了口。江月如果听的仔细些,或许能听到少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
“啊,哦。”祝年有些尴尬,不再多言迅速上了车。公交车上并没什么人,她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坐好后,下意识地望向车窗外。刚好与车窗外那双明澈的眼睛对上。她打开车窗,密密麻麻的雨点扑在她的额间。她再次盯着少年湿了大半的肩头半响,开了口。
“真的很谢谢你,伞下次见面还你——还有你的奶茶,下次见面赔你。”
话音刚落,车子已然启动,在司机的斥责声江月缩回了探向窗外的头,她没有看清那个少年什么表情,或是做了什么反应。随着车子越开越远,远方的身影凝聚成一个深蓝色的小点,逐渐消弭于斑驳的路灯下。江月回头,望着靠在车椅旁那柄还在淌水的伞,心中感受很是奇特。
这场雨过后,c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晴天吧。
如果说这个夜晚离谱的事还没结束的话,那么就是陈芸居然回了家。
江月一开门,扫把就砸了过来。
“你才多大啊你就这么晚回家?”
江月瞥了一眼眼前狰狞着表情张牙舞爪的女人,直接选择视而不见。收起那把伞,准备洗漱睡觉。
刚举起洗漱杯就被沈芸打翻。
“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妈?我现在跟你说话你是理都不理了是吗?”
江月忍住怒意:“这个点了你吼什么啊,你不睡觉小区里也有别人要睡觉!”
“怎么?你也知道丢人了?不希望别人知道你一天天不知所踪厮混到这个点回家是吗?晚了!别说我们小区,你的事都传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你早出晚归的事还是苏跃告诉我的—”听到这个名字,江月的气焰突然短了一截。
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芸抓住江月发呆的一瞬继续骂骂咧咧:“你一个女孩子真的一点儿也不注意影响,别人会骂你没教养的你知道吗?”
江月平静的拨开挡在眼前的碎发“我怎么就厮混了?再说了再怎么没教养不也是你教出来的。你不要把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直接代入你女儿!”
苏跃气的浑身发抖,欲要扬起的手又放下:“我看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个样子—你从明天,就给我滚去学校。”
江月接满漱口杯中的水,瞥了一眼沈芸感到莫名其妙:“呵,您记性可真是感人。两个星期前我就退学了。还是你在班主任面前点过头的。”
“你明天去江宁参加入学考试。”
“”
江月没有反应过来。
去江宁考试?沈芸是神智不清了?那可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她说去就去?更别说像她这样中途退学的学生,江宁怕是避之不及。
沈芸像是猜出了江月的心思,沉默了半晌开了口:“你到时候—得好好谢谢苏跃—”
“嘭—”洗漱杯再次重重掉到地上。
沈芸一惊,怒喝:“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你跟他说什么了啊?!”江月颤抖着声音质问。
她大概已经猜到沈芸是如何向苏跃诉讼着她可怜的遭遇,如何的在苏跃的面前展示她的困窘。然后苏跃又是如何真诚的同情她,又是怎样真诚热烈的想要帮助她。
但有些时候热情的帮助对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来说是一种伤害,比如江月。
她固执的认为这样的帮助建立在两个人不平等的地位上。
贫穷,无望,无措。那些好不容易以冷漠伪装出的外壳,就被沈芸这样一层层的敲碎,光秃秃露出那份难于启齿的卑怯。
而且是在苏跃面前,尽管她一直不曾表露她对那个少年如春日野草般蔓延的在意。
大概沈芸永远猜不到女儿这样的怒意又是从何而来。
江月生病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沈芸见江月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知道她还赖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