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手握话筒,身子一扭一扭,两只脚一替一下蹭着地板,咭咭呱呱说个不停。安静的屋宇消融如水,亲情的鱼儿跳波溅浪,多么安适的相会!不是哥弟俩,是母子仨的心灵一起跳动,愉悦如春花破蕾,扑扑有声!目之所及,凡常的家具都有了光,有了生命的温度和色泽。话语喃喃,犹如我儿在膝前,又何止人间天上!
漫儿啊,一个人在南方,功课很累,可我还是巴望你在&ldo;妮儿过妮儿一家儿,娃儿过娃儿一家儿&rdo;之前,尽可能创造些快乐给老妈,那光景一刻千金,可不是任谁、任什么时候都能唾手可得的。也许现在你还体会不到,你和小星星一起坐在我又薄又软的心灵胎衣上,一举手,一投足,都会踢腾出无数的锐角、钝角……
上次电话实在无赖之极。什么心理障碍,眼前无芳草罢了。有一天那个上帝为你准备的人儿来到眼前,你就会发现这一切顾虑都会在那人面前云烟尽散。不可以再顾忌老妈,我盼着那一堵能让你乐不思蜀的玫瑰花篱一夜生成,好教我在小星星的环护之下,淡化了一时相忘的刺痛,不知不觉里,迎受了你们繁花落时子离离的疏朗亲和,有生之年也好享一享心灵相守如青苍老林的天伦之乐。
稍稍远离了红楼,就软沓沓没精打采起来,真叫老妈放心不下啊!
瞬间的富足
亲爱的妈妈:
前天天气很好,虽然要复习自然辩证法,但我还是去北大那边又借了几本书,顺便在周围转了转。三本是关于现代艺术的,大致翻了翻,没有朱青生的书写得好,都是很泛泛的介绍,即使是介绍,也很不详细。只有一本是类似启蒙性的,虽然不深但至少还有内容,值得一看。至于王小波,一如既往的让人喜爱,呵呵。
虽然是11月的下午,天气还是很热,阳光照在空气中的颜色就像凡高画中阿尔的田野,无限的生机在黏稠中蠕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是秋而像是春末。我背着沉甸甸的书走过一座桥,想着一些事情。
清华的校区在北大的西边,哈工大的北边,中间隔着一条河。三个学校呈一个等腰三角形,在三角形底边上有个垃圾山,虽说是垃圾,由于这边雨水丰足,很快就长出了大大小小不知节制的树,高高低低,活像一个人没有修剪的头发。我走过的那座桥就在垃圾山对面。
过了桥,正对着的就是这个长满树的小垃圾山,看着它,我想起香山,那年秋天胖胖的老同学硬拉着我去爬香山,结果累得气喘吁吁的,我还嘲笑她。后来发现她不喜欢运动,只不过我说在清华闷着没意思又不想动……
然后就是北山,永远都是一副朔风凛冽的模样,出现在梦里和脑海里。只有一次例外。有次梦见自己能飞了,穿过六月凡高金黄的丰收的麦田,俯冲,直到一堵红砖墙前,拉起,沿着矸石山向上飞,像鸟一样停顿在空中,一瞬间的富足,惬意而不计后果。或许我就是缺乏这种不计后果的惬意,才会梦见吧。我就这么悬在空中,北山上开满手掌大的花,像郁金香。上面是深蓝的天,没有云,然后,一瞬间的阳光把一切变白,虚化,北山在消失……
这几天没有什么雨水,整个广东都处在罕见的大旱之中,从十一到现在只下过一场小雨,现在空气里满是干燥的灰土气。横穿校区的那条河倒是注满了水,幸运的是不像原来本部的校河,若是在本部,这么长时间不下雨,校河里的水会由绿变黑,上面泛起黄白的泡沫,人从旁边过会产生眩晕的感觉。而这条河总算是活水,连带着整个大学城也有了活气,绿色的有活气的水,泛起鱼鳞状的白色水花,悄无声息地寂寞地从东流到西。虽说活水带来了活气,但整个大学城还是人气不旺,到了晚上,路两边的白色落地灯一开,阴惨惨的白光外加阴风阵阵还是挺瘆人的。三百人洒在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竟然看不出来!
作为这三百人中的一员,我始终不能有大家的平常心,恍恍惚惚的,常在早上醒来的时候不知身在何处,癔症半天才迷糊过来。
也不知道这种漂泊感什么时候会消失,呵呵,走着瞧吧。
今天是你二十二岁生日
亲爱的漫儿:
今天是你二十二岁生日,我和几年前一样想你……
先前我曾经根据自己的经验,说&ldo;人生不可以教导&rdo;。现在根据近些日子的体验,我对此进行修正:人生虽不可以教导,但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浸染。外界是眼见的环境,内在是自我心理暗示。古人的&ldo;修身养性&rdo;,和时髦的&ldo;成功心理学&rdo;,都是对人这棵作物的滋养和匡扶,更别说种种源属个体的感觉与体验,随时随地都在匡正着一个人的思维流向。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生是可以教导的,不是说教,是潜移默化的濡染,是非语言的近似催眠的诱导。
舒婷有一首著名的诗《致橡树》,至今还被奉为男女爱情的经典。实质上这首诗是社会学意念导引的产物,比如&ldo;女权主义&rdo;,比如&ldo;男女平等&rdo;。事实上,男人和女人本来就不是同一物种,我是指心理和情感。两性是构成人类社会的阴阳两极,有着山与水的差异,有着正与负、强与弱的既和谐又相互争持的不同特质,怎么能用木棉和橡树类比呢?你看过顾城的《英儿》吗?记得英儿曾对顾城说过,在两性关系中,她有一种渴望被&ldo;强暴&rdo;的欲念,这是一句大实话。你不是说妈不像妈更像爹吗?就在我这个男性化的女人身上,在我心灵的隐秘处,也时常徘徊着英儿挥之不去的影子。也许是苍茫岁月积淀下来的集体无意识,冥冥之中造化了男性的阳刚与征服,和女性的柔韧与承载。女人像大地一样被犁耙耕作,生命之花才会在女人&ldo;自虐&rdo;和&ldo;受虐&rdo;的田垄(无数伤痕)上开遍,女人反过来借助这连天拥地的辉煌壮丽,最终让男人臣服于她风情万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