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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王二呀王二，你的行为用四个字便可包括！&rdo;

&ldo;我知道，克己奉公。&rdo;

&ldo;不。少年无行！你瞧你给总务处的预算。什么叫&lso;二百立升冰箱三台，给胖三姑放牛奶&rso;？&rdo;

&ldo;她老往我冰箱里放牛奶，说是冰箱空着也是白费电。冰箱是我故菌种的，她把菌种放到外边，全坏了。现在人家又怀上了，不准备下来行吗？&rdo;

&ldo;这意见应该提，可是不要在报告里乱写。再说，为什么写三台？有人说，你是借题发挥，有意破坏团结。&rdo;

&ldo;校长，三姑生的是第二胎。第一始是生肚子，生不多。第二胎生十个八个是常有的事。真要是老母猪，人家有那么多个奶。三姑只有两个，咱们要为第二代着想。这道理报告里写了。&rdo;

&ldo;胡扯！本来有理的事，现在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你坐下，咱们推心置腹地谈谈。你知道咱们学校处境不好吗？&rdo;

&ldo;报告校长，我看报了。现在新建的大学太多，整顿合并是党中央的英明决策。就说咱们学校，师资校舍一样没有，关了也罢。&rdo;

&ldo;你这叫胡说八道！咱们学校从无到有，在很艰苦的条件下给国家培养了几千名毕业生，成绩明摆着。现在有了几百教职员工，这么多校舍设备。怎么能关了也罢？学校关了你去哪儿！&rdo;

&ldo;我去矿院。老吕调我好几回了，都是您给压着。你再看看我，是不是放我走了更适合？&rdo;

&ldo;你别做梦了。学校有困难，请调的一大批。放了你我怎么挡别人？党委讨论了，一个都不放。谁敢辞职，先给个处分，叫他背一辈子。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大胆提拔年轻人。能干的我们也往国外送，提教授。就说你吧，几乎无恶不作，我们还提你当生物室主任，学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rdo;

&ldo;对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就说住房吧。我同学分到农委，才毕业就是一套房。我呢？打了半天报告，分我一间地下室。又湿又黑，养蘑菇正合适。就说我落后，也没落后到这个份上。蘑菇是菌藻植物门担子菌纲。我呢，起码是动物，灵长目，人科人属，东亚亚种，和您一样。您看我哪一点像蘑菇？&rdo;

&ldo;当然！谁也不是蘑菇！我们要关心人。房子会有的。你不要哭穷。你住得比我宽敞！&rdo;

&ldo;那可是体委的房。我老婆说，我占了她的便宜，要任打任骑。要说打，打得过她，可是咱们理亏。咱们七尺大汉，就因为进了这个学校，被老婆打得死去活来，还不敢打离婚‐‐离婚没房子住。要不就得和许由挤实验室。许由的脚有多臭，你知道吗？&rdo;

【二】

&ldo;所以休想把学校闹得七颠八倒。明白和你说了吧，这学校里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和我耍贫嘴没用。就算你真调成了，也没个好儿。我把你的政治鉴定写好了，想不想听听！&lso;王二同志，品行恶劣。政治上思想反动，工作上吊儿郎当，生活上品行恶劣。&rso;这东西塞在你档案里，叫你背一辈子。怎么样？想不想拿着它走？&rdo;

校长对我狞笑起来，笑得我毛骨悚然。我只好低声下气地求他：

&ldo;校长，您老人家怎么能这么对待我。我是真想学好，天分低一点，学得不像。好吧，这报告我拿回去重写。许由我也要管好，你还要我干什么？有话明说，别玩阴的。&rdo;

&ldo;你要真想学好，先把嘴改改。刚才说话的态度，像教员和校长说话的态度吗7&rdo;

&ldo;知道了。下次上您这儿来，就像和遗体告别。还有呢？&rdo;

&ldo;政治学习要参加！你是农三乙的班主任，知道吗？&rdo;

&ldo;什么叫农三乙，简直像农药名字。好，我知道了。星期三下午去和学生谈话。做到这些你给我什么好处！放我出国？&rdo;

&ldo;你想得倒美！政治部反映上来，你有反动言论。上次批精神污染的教师会上，你说什么来着？&rdo;

&ldo;那一回会上念一篇文章，太下流了，说什么牛仔裤穿不得。批精神污染是个严肃的事儿，不能庸俗化。说什么牛仔裤不通风，裹住了女孩子的生殖器，要发霉。试问，谁发霉了？你是怎么看见的？中国人穿了这几天就发霉，美国那些牛仔岂不要长蘑菇？&rdo;

&ldo;你的思想方法太片面，要全面地看问题。外国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非抵制不可。再说那牛仔裤好在哪？我看不出。&rdo;

&ldo;您穿三尺的裤腰，穿上像大萝卜，当然穿不得。腰细的人穿上就是好看‐‐好了，不争这个了。就说穿它发霉。咱们可以改进，在裤档上安上个小风机，用电池带动。这要是好主意，咱们出口赚大钱。要是卖不出去，那个写文章的包陪损失，准让他胡扯，我就发了这么个言。&rdo;

&ldo;这就不对！文章是我让念的。当时咱们学校也有女教师穿那个东西，我是要提醒大家注意：现在又说不整穿衣服的问题，再穿我也不管了。当然，发霉不发霉你是专家，但是不要乱讲。你明白了吗？&rdo;

&ldo;有一点不明白。你这么盯着我干嘛7&rdo;

&ldo;这话怪了。我是关心你，爱护你。&rdo;

&ldo;你关心我干嘛！&rdo;

&ldo;好吧，咱们说几句不上纲的话。学校现在是创业阶段，需要创业的人。大家对你有看法，但是我是这么看：不管你王二有多少毛病，反正你是既能干，又肯干。只要有这两条，哪怕你青面镣牙我也要‐‐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肯干活的？这是从我这方面来看。从你这方面来看，我对你怎么样？古人还讲个知遇之恩哩！你到校外给老吕干活，他给你什么好处了？出国都不对你说一声。可我在校务会上说了你多少好话：老吕对你许了多少愿，他办成了吗？不负责任。我把这话放在这里：只要你表现好，什么机会我都优先你。其他年轻人比你会巴结的多的是，我都不考虑。因为我觉得你是个人材。这么说你懂了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