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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第1页）

&ldo;姑爷！&rdo;陆太婆打断他的话说：&ldo;你的称呼不大对吧！&rdo;

&ldo;是，是！岳母。&rdo;徐海亦就此改了口，&ldo;我想请问一声：不知道翠翘的意思怎么样？&rdo;

&ldo;父母之命，她又是孝顺女儿，哪里会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再说，你既然叫了我岳母，一切当然有我担待。你不必多作顾虑，只要自己上进，尽力替我女儿挣一副五花诰封来就是！&rdo;

&ldo;是！多谢岳母成全。&rdo;徐海趴下地去，给陆太婆磕了一个头。

就这时候，窗外有人拍掌笑道：&ldo;好了，好了！乾坤定矣！&rdo;

接着，丫头掀开门帘，只见领头的是罗龙文，其次是阿狗，再次是胡元规，都是笑容满面，喜气洋洋的样子。&ldo;恭喜，恭喜！&rdo;罗龙文拱着手说：&ldo;陆太婆，你好福气！凭空得了这么一双好女儿，好女婿。&rdo;

&ldo;罗师爷，那都是你送我的，实在感激不尽。听说，你造的墨好得不得了；我家倒还有几锭南唐传下来的墨，送给你也算是有了归宿。&rdo;

&ldo;是，是！&rdo;罗龙文长揖到地：&ldo;长者赐，不敢辞，我就先拜谢了。&rdo;

&ldo;言重，言重！不过，罗师爷倒来得正好，有件事正要拜托。&rdo;

原来陆太婆是请罗龙文作大媒，这当然是顺理成章，而且义不容辞的事，罗龙文欣然许诺：&ldo;我是坤宅的媒人，&rdo;他又建议：&ldo;乾宅亦须一位，那自然是胡朝奉的差使。&rdo;

胡元规微笑着答应了，陆太婆合起身郑重其事地谢了媒，&ldo;请两位大宾老爷堂屋上坐。&rdo;她说，&ldo;我有几件事要请教。&rdo;

于是欢欣的气氛中添了几分严肃，被尊称为&ldo;大宾老爷&rdo;的两位宾人，罗龙文与胡元规对看了一眼，取得了默契，如果陆太婆有什么要求，能许的一定许，不能许的丝毫不可让步。

&ldo;两位大宾老爷，说实在话，良缘天生，我亦不过做个现成的丈母娘。不过，既然是终身大事，总不可以苟且了事；凡事还是要按规矩来，是不是？&rdo;

&ldo;是，是！&rdo;罗龙文恐怕陆太婆会提出许多褥节，旷日持久，耽误徐海去办正事，因而很机警地将话说在前面，&ldo;应有的规矩，一步一步都要走到，不过，时间可以缩短。&rdo;

&ldo;我也是这个意思。&rdo;胡元规在一旁帮腔。

&ldo;我更是这个意思，两位大宾老爷不要误会我在刁难，我亦不过想把顶要紧的几件事，说个清楚。第一，庚贴是要的！&rdo;

&ldo;当然。庚贴是要的。不过，&rdo;罗龙文说，&ldo;换个庚贴就可以了，不必请教算命先生去合八字。&rdo;

&ldo;那是多此一举。&rdo;陆太婆说：&ldo;今日之下，合也是合，不合也是合。这且不去说它了；只说第二件，总要有样聘礼。&rdo;&ldo;那不用陆太婆叮嘱，&rdo;胡元规说：&ldo;我是男家的媒人，包在我身上，这份聘礼送到府上，不会寒碜失面子。&rdo;

&ldo;好！有了聘礼，要备嫁妆，那是我的事，男家当然也不会挑剔。这也不去说它了；再说第三件，哪一天&lso;传红&rso;？&rdo;

&ldo;传红&rdo;即是六礼中的&ldo;纳吉&rdo;与&ldo;纳征&rdo;，又称&ldo;文定&rdo;。婚约经过这一仪式，方始成立。在六礼中是一个很重要的程序，罗龙文与胡元规都觉得无法简略，可是这要挑日子，又要宴客，恐怕会拖日子。所以一时都无法作答。

&ldo;喜事要等姑爷勾当了公事才能办，一年半载说不定；传了红，定了名份，他们彼此都可以放心。一个在外努力上进，一个在家安心静守；人不在一处，心在一处。这是很要紧的一件事，一定要办。请两位大宾老爷商量个日子。&rdo;

罗龙文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不过得先问胡元规：&ldo;传红就要送聘礼，男家要多少时候才能备办得起。&rdo;说着，眨一眨眼，表示是有意做作。

胡元规懂他的意思，而事实上亦确无难处，便即答道：&ldo;聘礼现成，装上箱子就抬了来了！&rdo;

&ldo;那好！太平，拣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如何？&rdo;

&ldo;今天？&rdo;陆太婆倒有些踌躇了。

&ldo;今天有何不可！&rdo;胡元规也极力怂恿：&ldo;天缔良缘，大吉大利。&rdo;

&ldo;我怕太草率了，对不起我女儿。&rdo;

&ldo;太平，这一点你老人家可没有想通。以府上的家世，办喜事讲究不尽，就算迟个十天半个月，看来还是简率，那时不上不下，进退两难，倒不如就在今天，本日撞日，一切从简，反而心安理得。&rdo;

&ldo;是啊！&rdo;胡元规紧接着说：&ldo;好在是传红，不是拜堂。到洞房花烛那天，总还有一年半载，太平喜欢热闹，尽管有功夫来预备。&rdo;

&ldo;这话倒也实在。&rdo;陆太婆终于被说动了心，&ldo;就是今天。不过，我可还不知道怎么办？&rdo;

&ldo;不用你老人家费心。一切有我们两个媒人。&rdo;罗龙文说：&ldo;你只去打扮你女儿好了。&rdo;

人多好办事，以罗龙文如今的势力，再大的场面，也是叱嗟立办。而况，退庐的下人也多，陆太婆的话，也等于主人的命令；兼以特厚的犒赏，更是踊跃从事。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张灯结彩，红烛高烧，已收拾得富丽堂皇，一片喜气了。

胡元规是即时赶回嘉兴去了。第一、备办聘礼；第二、通知胡宗宪亲来道贺‐‐为了鼓励徐海，胡元规尽可能铺排场面，借了总督的仪仗，连四抬聘礼，一起用快船运来。到时刚过午后，上了岸排起导子，吹吹打打，直到退庐，乐声吸引了附近上千论万的乡人，竟是意想不到的热闹。

徐海是由阿狗照料，早已穿好簇新的襕衫在等。头插金花，身披彩带，是刚进学的秀才打扮。听得咪哩吗啦的锁呐声音，一颗心忽然跳得很利害，竟有些畏缩的模样了。

&ldo;二哥，快出去吧，去归队，押着聘礼一起进门。&rdo;

&ldo;兄弟，&rdo;徐海怯怯地说：&ldo;我有点怕。你是搞过这一套的，你替我代个劳。&rdo;

&ldo;别样可以代劳，这件事怎么可以代劳。让翠翘姐知道了，不骂我个狗血喷头？去！去！&rdo;阿狗将徐海一推，推到院子里。

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嬉笑指点之下，归入队伍，由罗龙文与胡元规两位大媒陪着，登堂行礼。

美中不足的是女家没有男子应接，只好由陆太婆在两个丫头陪侍之下，亲自接待。口口声声&ldo;大媒老爷辛苦&rdo;、&ldo;姑爷少礼&rdo;。叫得十分热闹。这样乱过一阵，方始去看聘礼‐‐胡宗宪拨了三千银子，胡元规尽义务代办的四样珍物：一具古色斑斓、出土未久的周鼎；一部宋版的诗经；一副珍珠头面；一双碧玉手镯。都用大红锦盒装着，高供在正中的一张紫檀雕花条案上。

陆太婆对这四样聘礼，非常中意。价值不菲，固见得男家对女家的尊重。古鼎及宋版诗经所溢发的书卷气，更能与陆家的门第相配，因而赞不绝口；同时想到徐海有这样为他费心的朋友，确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