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丝莹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嗓子都是哑哑的,听着从不在意规矩的二哥,却要用规矩来搪塞自己,不禁苦笑一声。
“丝莹方才口不择言,冒犯了,还请哥哥见谅。”
林念岭一直不言不语,林丝莹落寞地低下头,屈膝对林念岭行礼道:“如此,丝莹便不打扰哥哥了。”
林丝莹有多难过,林念岭心中的郁苦就要翻倍。
自己方才拿规矩来压制林丝莹,若不是彻底失望,林丝莹不会最终妥协,以中规中矩地方式与自己道别。怕是兄妹二人心中的芥蒂,便要由此而生了。
即便一早便预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林念岭却无论如何都要这样做。
林念岭知道自从婶婶回府,提及了娘亲之死,林丝莹便一直纠结于此事之中,而林丝莹在此事上,唯一可以说道的人,便是自己。故而林念岭近日里来,都刻意回避着林丝莹,只是同居于一个屋檐下,纵使有心要躲,又哪里真的能躲的掉。
林丝莹那番模样,林念岭便知她要追问何事,愈是怕什么,愈是来什么。
不知不觉,娘亲已离开兄妹二人十二年有余了,都言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可是这副药对于林念岭而言,丝毫未起到作用。林念岭一直隐忍不发,却不表示心中不苦。
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年,独独林念岭知道这种被矛盾缠身的滋味有多难受,犹如万千只白蚁不停地吞噬着你的心脏,只要的滋味,自己一个人承受,也就够了,怎么可以把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也拖下水。
纵然知晓林丝莹会因为此事苛责自己,也比她知道真相之后同自己一样愤懑要好。
哪里是嫌弃你,哪里是不相信你,不过是看不得你受苦而已。
娘,如若当初,你知道最终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可曾后悔当初所为?
林念岭低垂着眼眸,眼底里深邃的悲伤一望无垠。
************************
十二年前。
是年,林煜峰十岁,林念岭七岁。
林煜峰与林念岭在林府园中玩耍,因林家素来不娇惯于林家子嗣,更何况两个男孩子都已到了懂事的年纪,若是二人有特别吩咐,便鲜有仆人随身跟着。
而林煜峰与林念岭虽然性子颇为不同,却都不喜人近身伺候,故而能遣,便把周围的人走遣走,免得他们“少爷少爷”地叫着,还免不得要忧心忡忡地念叨着,这样如何如何不行,那般如何如何不好,叫的自己浑身不自在,兄弟二人玩的也不尽兴。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二弟在这边对诗,不喜你们听去,都站远点儿。”林煜峰十岁已有当家的气势,一身青衫便可见成年之后的气概,转过身对跟在身边的仆人吩咐道。
“是。”仆人们应了一声,便往后退了退,见林煜峰似有愠怒的样子,又担心地往后退了退。
林念岭轻笑着看了看心有不甘,却又不能违拗林煜峰意思,只得乖乖听话的仆人们,兴冲冲地快跑了两步,跟上了林煜峰迈开的大步子。
“二弟,你看,我知你喜欢花草,特意挑来的这稀罕玩意儿,想着你病好了之后就可以看见,果然这开花,你便好了。”林煜峰收起方才对下人们刻意端出来的大少爷的架子,将林念岭带到湖边,高兴地指着湖边的花对林念岭说道。
林念岭前些日子不堪风寒,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些时日,未曾出门,而怕风寒感染给其他人,尤其是年纪差不多的几个孩子,故而林煜峰也有些时日未曾见过自己这位弟弟。
今儿个一听林念岭好了,便带着林念岭来看自己这些天来为他布置的“惊喜”。
“前些时候,爹爹见我武艺习的好,便带我到出城找灵气之地多加练习。休息之时,我见一老者,便在一边摆弄一盆中的花草。我猜想你在病中肯定发闷,就想着弄点儿玩意儿来逗你。问的老者,他倒是相与的人,便赠与了我一些,还教与我种植之道。我还怕自己粗手粗脚,比不得二弟心细,给弄坏了呢,却不曾想,还是可以让二弟一见的。”
林煜峰看着林念岭端详着那花草,眼神里颇为惊喜和感动,自己也是跟着高兴。
“这是何物?”林念岭见那花开的漂亮,却花色淡雅,不由得蹲下身子嗅了嗅。
闻到香味却也是淡雅宜人,林念岭欢喜的很,不仅仅是因为此花甚合自己的口味,却也是因为,此乃事事都想着自己的好大哥的一番心意。
大哥与自己性子不同,总觉得照顾这些东西是费时费力之举,为的后来那艳丽一刹的外貌,大大的不值,如今却为的自己亲自栽培,定然是费了不少心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