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拼命喘着气,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方才又被打得落花流水,几乎已是强弩之末。头顶的烈日高照,阿岚的眼前一阵一阵发花,完全是凭借毅力在往前跑。
忽然脚下一空,阿岚闷哼一声竟从一个陡坡上直直地滚了下去,紧接着脑袋在树桩子上狠狠一撞,直接昏了过去。
直到失去知觉之前,阿岚仍旧紧紧抱着怀里的猫,整个身子拱起来,将猫死死护住。
她最后的念头是:绝对不能让那群小王八蛋弄死她的猫,他们敢动手,她就拼命。
这个小山坡下是一片草丛,而阿岚就伏在草丛里,猫被她护在身下。忽然,她的身子动了动,却并没有苏醒的迹象。紧接着,一阵骨骼噼啪声响起,阿岚的身子猛地被推到了一边,一个男人从地上坐了起来。
展昭喘着气,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从没觉得这双属于人的手如此好看过。他撑着地站起身来,发觉自己仍穿着之前那身衣服,身上的东西也都在,就好像变成猫只是噩梦一场。
然而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阿岚,展昭不由得沉默了。之前的经历太过清晰,即便是现在他也仍旧能感到全身烈火焚烧一般的剧痛,实在很难让人真的以为是做梦。更何况还有眼前这个孩子,更从旁证明了变猫的事实。展昭一时只觉头痛欲裂,无奈地轻叹一声,刚想俯身把这孩子抱起来,就听一阵大呼小叫,三彪子那帮小流氓追了过来。
展昭偏了偏头,没什么温度地朝那群臭小子看过去。那群小流氓顿时站住了脚,不敢再往前走一步,甚至还有几个被展昭吓得直往后退。然而可能是变成了人的缘故,展昭也懒得和这些以多欺少的小流氓计较,因此只是皱起眉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
三彪子不由吞了口口水,看了眼那个站在小杂种身边的男人。他身材高大,虽然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袍子,戴着斗笠,但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气。更何况这人腰上还悬着一把剑,看着就像个不好惹的江湖人。
于是三彪子恨恨地瞪了一眼犹在昏迷的阿岚,带着一干小弟离开了。留下展昭垂首看着脚边的人,俄顷,俯身抱起她。
这孩子生得很瘦,大概是经常吃不饱的缘故,加上骨头也没几量重。展昭抱在怀里,跟抱了一只猫差不多。他一步跨上斜坡,沿着来路往热闹些的地方走,打算找个医馆给阿岚处理一下伤口。
这个小县城虽然不大,好在医馆还是有的。然而大夫一看是个小乞丐,便不愿意医治,捏着鼻子往外赶人。展昭素来涵养极好‐‐至少在做人的时候很少失态。因此即使被大夫恶声恶气往外赶,他也只是皱了皱眉,而后掏出银子买好伤药,又抱着阿岚去找了个客栈。
客栈的老板娘可比医馆的大夫识趣得多,不会因为读了几本书就&ldo;富贵不能淫&rdo;,看见银子眉开眼笑,哪还管阿岚是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当即按照展昭的要求替阿岚拿热水擦了擦身子,又把药揉开了给她敷上。
等收拾完,竟已是未牌交尾,天色将晚。展昭谢过老板娘,关起房门,回头去看躺在床上的阿岚。这孩子睡得很不安慰,额头缠着绷带,身上一股子药油的味道,看着又弱小又可怜。
展昭在床边的一张板凳上坐下,忍不住再叹了一口气。他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并没有因为变回人便欣喜若狂,却觉得这仅仅只是麻烦的开始而已。以前一直顺风顺水,哪怕挨了七八刀,伤得爬不起来,展昭也没这么手足无措过。眼下变了一回猫,各种从不曾注意过的麻烦都冒了出来,简直让人绝望。
忽然,床上的阿岚扭了扭身子,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展昭见状往前关切地探了探身,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阿岚&ldo;腾&rdo;的一下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头一晕又倒了回去。她只好半撑着身子,慌张地问道:&ldo;我的猫呢?&rdo;
展昭:&ldo;……&rdo;
他看着阿岚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暗自叹了口气,说道:&ldo;你先躺回去,一身的伤,该好生将养些时日。&rdo;
&ldo;我的猫呢?&rdo;阿岚固执地又问了一边,眼睛竟有些发红。她见展昭不答,忽地悲从中来,问道:&ldo;是不是叫三彪子那个王八蛋害了?我要去杀了他。&rdo;说着居然挣扎着下床,要往外跑。
展昭唬了一跳,没想到阿岚居然反应如此大,赶忙把她按回去。他说:&ldo;你的猫没事,只是跑了。&rdo;这话说得他心里窝火,但是又没法子,阿岚只是个小孩子,他总不能骗她猫死了吧。
真要是这么说,这小妮子准保扭头就去和那小流氓拼命。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性格,这么争强好胜。
然而阿岚听了展昭善意的谎言,也并没相信多少。她咬着嘴唇看着展昭,又看了看身处的客房,问道:&ldo;我怎么会在这儿?你把我弄过来的?&rdo;
&ldo;……&rdo;展昭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的耐心告诉她,&ldo;你伤得太重昏倒了,我看见便把你带过来,让老板娘替你上药。&rdo;
阿岚锲而不舍地问:&ldo;你没看见我的猫?&rdo;
展昭闻言直气了个仰倒,心道你还过不去这个坎儿了?自己都管不过来,管什么猫。他心中不耐,语气也冷了几分:&ldo;没看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