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这个词,木鱼是第一次了解到它的意思。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他以为自己这么一闭眼就不会再醒过来,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看着双眼红彤彤的墨诩,第一次心里生出了后悔的情绪。
看,他就是如此不负责的一个父亲,自私的想抛下所有。
“爸爸……”墨诩有些依恋的靠在木鱼的怀里,表情有些不安。
木鱼回过神,捏了捏墨诩的鼻梁,笑了笑。他的笑容里面再也没有以往的幸福与热情,只有让人疲惫的意兴阑珊。
他穿着宽大的长袍,总是坐在软榻上看着窗外,一看就能看一天,神色惫懒,毫无精神。
“放心吧,爸爸不会丢下你们三个的!”木鱼总是这么对墨诩说,是在安慰他也是在说服自己。
“团团,去看看弟弟妹妹醒了没?”他揉了揉他的脑袋。
墨诩巴巴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偏殿。
“唉……”陈酿低叹了一声,走过来将木鱼的头靠在了自己怀里,有些痛惜的道:“你难道,要这样一辈子?”最近这段时间他是歇在宫中的,为了盯着木鱼,就怕哪天他又再想不开。
“你这样,让皇上怎么办?你难道没看见他很不安?”那小小的孩子,不仅要承担整个大庆朝的重担,还要担心他的阿姆,他看了都心疼。
他低头,只看见木鱼低垂的眼帘,半圈黑影,看不清表情,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苦笑,道:“阿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冲动了!”
“阿姆,活着真难!”他这么说。
又是一夜,木鱼抱着墨诩软软的身子,睁着眼睛看着床顶。
“爸爸……”墨诩发出低低的呓语,身子更往木鱼身边偎了偎,眉头皱得死紧。
明明不过一岁多,人间的孩子连话都说不清的时候,他却已经表现出了连大人都难以拥有的威仪与智慧,让众人直叹天佑大庆。虽说朝堂稳定这当中也有欲兽一族的手笔,可是墨诩的天资也是众人所睹的,假以时日,他必当俯视众人。
木鱼低头看他,心里有些愧疚。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的儿子在不安,明明这么小,就已经承受了其他人若不能接受的。
“爸爸只记得自己,却忘记了,我的团团也失去了父亲!是爸爸对不起你!”
一夕之间,木鱼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他仍然无心装束,穿着宽松的长袍,曳地而行,满头青丝也未束起,可是他的精气神却变了。脸色红润,双目有神,细心照顾着二公主,三皇子,对待小皇帝墨诩也是时刻惦记着。他就如这天底下所有的阿姆,关心着自己的孩子。
可是,也仅仅如此了。
在没人知道的夜晚,他辗转反侧,无心睡眠,一夜一夜,睁眼到天明。他吃得也是越来越少,身体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爸爸……”和他们的哥哥一样,长庆和墨晏早早的就开口说话了,不过长庆的性格要活泼一些,而墨晏却要文静得多。
“爸爸,父皇长什么样啊?”坐在木鱼怀里,长庆有些好奇的问。
对于墨渊,宫里的人都是三缄其口,可是长庆和墨晏在肚子里就知道了父皇的存在,能按捺到现在才发问,也是经过一番纠结了。
“你们父皇啊……”木鱼一直避免着关于墨渊的事情,可是孩子问了,他能不说吗?
“他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即使他总是冷着脸,自己却能感觉到他的温柔。
“他是一个明君,不喜欢束缚!喜欢喝茶,喜欢骑马,总是在皇宫内骑马!”说到这个,木鱼就忍不住微笑。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骑着马。
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笑容就淡了:“他很爱你们,是个好父亲!”
“那么,他去哪了?”长庆撅嘴,道:“长庆想父皇,不想做没有父亲的孩子!”
木鱼笑容微凝,道:“因为父皇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是吗?”长庆似懂非懂。
等长庆墨晏睡着了,看着二人睡得红扑扑的脸,木鱼轻声道:“知道是什么在二公主面前乱嚼舌根子吗?”
黄莺犹豫,轻声道:“禀主子,是,是长春侯的孙女!”
木鱼眯眼,他记得那个丫头是个讨人喜欢的,一个苹果脸,说话更是讨喜,是他寻来给长庆做玩伴的。
“二公主生于皇家,千娇万宠,总是让人羡慕的。”黄莺婉言解释。
木鱼半敛眼,嘴角有着淡淡的弧度,轻声叹道:“即是如此,便把人遣回去吧,记得让长春侯在效忠国家之时也别忘了家中子女的教养。这一次,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