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是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花娘给下了逐客令!她心中恼恨,又不好表现出来,生怕就在旁边房子里的沈江屿听到。她只瞪了一眼聂屏书,而后对那屋子喊道:“沈大哥,我今日说的话,还望你好好想想。不管我爹爹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请你体谅他一个做父亲的心意。我们的婚约,若没有圣上的亲口是不能被取消的。沈大哥,我等你!”
说完,她就将刚才沈家云给她拿来的长巾丢在了聂屏书的跟前儿,然后转身离去。聂屏书对着她出门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又对着沈江屿紧闭的房门轻啐一声:“沈江屿我告诉你,以后你自己的事情少把我牵连进去!她再敢来我跟前儿冷嘲热讽的,我可不客气!”
然而沈江屿的房中,没有半点儿动静。聂屏书本以为,常玉肯定是回去林阳县了。谁知第二天一早起来才知道,她竟是大手一挥,以高价买下了祠堂旁边的另一户人家的一处小院住了下来!看样子,她是打算在这一直等着沈江屿了?昨儿的暴雨过去,今日一早就是天气晴朗。春日的雨去了一场,天儿也就热上一些。沈江屿他们的人动作到快,一上午的时间,就将那池塘彻底收拾了出来。如今我池塘水清见底,沈江屿还命人挖了个暗渠引了活水过来,这池塘里头,是可以开始栽培花种了!聂屏书上午让花坊掌柜娘子将她昨儿连夜赶出来的花艺图稿送去了高彩月的手上,下午便带着些水培的百合、玉兰和水仙种子回到了闲花庄。她自己调制了水培的营养液,独自去了池塘里忙碌。刚将这为数并不算多的种子栽培下去,一个身影,便出现在了聂屏书的跟前儿:“我当你要这池塘能种出什么旷世绝伦的花来呢,原来也不过是些百合水仙!聂屏书,你上来,我有话要问你!”
是三婶婶金氏来了。聂屏书看她一副怒气冲冲又趾高气扬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来找麻烦的。她只放下手中的活,却仍站在湿漉漉的水塘里看着金氏:“三婶婶怎么这么有空来我这破池塘品头论足啊?有话就这么说吧,我还忙着呢!”
“好!聂屏书,你现在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吗?!”
金氏叉腰,泼妇一般对聂屏书骂道:“你们到底什么意思?!要这么坑害了我们家阿虎?今儿一早,学正那边就来了消息。他们竟是取消了阿虎举子之身,还将他赶出了书院!你们夫妻两个这是嫉妒我们阿虎,要害了他的一辈子啊!你们也太恶毒了吧?”
这么快,沈江屿竟然就把这事儿给做成了?聂屏书是真的惊讶,也对沈江屿有些刮目相看了。面对金氏,她也只是耸了耸肩:“三婶婶如今再来同我说这个,为时已晚了吧?谁叫沈河虎非要动阿顾呢?他是私德不修,才落得如今这下场,真是叫人痛快,痛快啊!”
看聂屏书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金氏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心里头的怒气,指着聂屏书喊道:“你给我上来!你看我不撕烂你这小贱人的嘴!上来!”
聂屏书就喜欢看金氏气急败坏的样子,她甚至对着金氏扭了扭腰,吐了吐舌头:“三婶婶要来撕我的嘴,自然是你要下来才是。不过我这池塘花了不少力气才清理出来的,三婶婶下来又要给我弄脏了!”
“你敢骂我脏?!你给我等着!”
金氏竟真的一把拽掉了自己的鞋子,就要朝着池塘里走过来。可她并没有注意到,池塘底下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淤泥。她一脚踩到那淤泥上头,就陷到了脚踝之处。金氏本就有些虚胖,这么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都直直地栽进了池塘里。“啊——”她才进来的地方并不深,不过淤泥不少。这么一摔,便是染了一身的泥泞,一时之间狼狈不堪!“哈哈哈,三婶婶这是做什么啊?”
聂屏书在池塘中笑得合不拢嘴:“年节才刚过两个多月,三婶婶怎么就开始给我这做晚辈的磕头了呢?”
“你!你个小贱蹄子!”
金氏努力地找到了一个支撑点,不顾浑身都是水和泥地爬起来,就要朝着聂屏书继续走来。奈何她也实在是运气不好。脚踝陷在了淤泥里,她整只右脚就像是被淤泥给吸住了一样!在这又软又湿滑的淤泥里,金氏的另一只脚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重心点,就这么挣扎片刻,不仅没能往聂屏书的跟前儿多走一步,反而觉得自己越陷越深。“啊!”
她几乎崩溃一样,反而开始朝着身后大喊:“沈河虎你个混账羔子!老娘是来给你打抱不平的,你躲在后头干什么?还不快出来帮你老娘?!”
其实聂屏书也早就看到了躲在池塘边上的沈河虎,知道他们是来者不善。也就是看今日池塘的大活都做完了,沈江屿的人都撤了,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吧?聂屏书又后退一步,看着沈河虎从后头走出来,冷笑一声:“你们母女两个,今日是打算如何对我?”
沈河虎是知道了消息就吃了一壶酒的,此刻面对聂屏书的时候,他也沉了脸:“聂屏书,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等着,今日我不狠狠揍你这臭娘们一顿,我就和你姓!”
聂屏书又后退一步,知道自己只有站在这水塘里,才有胜算。看上去,沈河虎比金氏是聪明一些的。他脱了鞋袜绑起衣裾,下水试了试之后,就在淤泥里找到了规律,一步步地朝着聂屏书走来。聂屏书缓缓后退,在距离水塘正中还有大约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水塘是按照她的意思铺的淤泥,只有她知道,前头的淤泥都不算什么,她身后水塘正中的淤泥,才是真正的“陷阱”!只要将沈河虎引到正中,想法子将他推进去,他至少小半个身体都会陷进去。这是她唯一的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