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荣光花坊,已经初见了颓败的端倪。一整日的时间,荣光花坊简直是门可罗雀,即便是上门来的,也大多都是看热闹的或者来退花礼的。原本昨日一天,有人要来退花礼,荣光花坊还“挣扎”一下,解释两句。而今日来退的人荣光花坊干脆也不解释什么了。他们本还想不退部分的订金,却被人站在门口指着荣光花坊的匾额骂。连金氏这样厚脸皮的人都有些撑不住,终究还是全额退了钱。沈家云看荣光花坊这般惨状,也是笑了出来:“他们这两日光是退赔花礼,只怕就亏了三四百两银子都不止。而且林阳县就这么大,只怕日后他们再也接不到花礼了,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是啊。”
聂屏书喝了一口茶,悠哉悠哉地看着自己店里人来人往:“加上她们亏本打折售卖的那些花,只怕是这几日的时间里,他们就亏了五百两左右。也叫人知道,花坊不是谁都好做的。”
聂屏书都能想象到,只怕三婶婶金氏此刻的嘴都要气歪了吧?——对聂屏书来说,这可真是开心的一天呢!等到他们傍晚时分回到了闲花庄的时候,就遇见了更开心的事情。二婶婶金氏气哼哼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她站在闲花庄的门口,倒像是在等着聂屏书她们回来。聂屏书的脸上即刻挂了笑容上前:“呦,二婶婶怎么在这啊?我今儿可是到处都在找二婶婶呢!”
吕氏平日里不管心里如何想法,表面上始终都是一副和气又大度的样子。难得看到她如此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聂屏书:“聂氏,又是你出的主意是不是?自从屿哥儿回来之后,你就总是出这样的主意,让他来对付他的两个亲叔叔!”
沈江屿?“他怎么了?”
聂屏书是当真不知道沈江屿怎么了。吕氏气愤地对着聂屏书脚下啐了一口:“怎么了?你装什么糊涂?这样下作的法子,亏你们也能想出来!而今我家四娘在整个闲花庄的脸面都丢尽了,你们可满意了?不就是为了那十亩地吗?让你们二叔和我如今也抬不起头来了,这就是你们做晚辈的孝顺了是不是?”
这一口,让聂屏书心里的怒火是再也压不住了。闲花庄的门口此刻人来人往,聂屏书半点儿没有客气,直接将吕氏的手给甩开了去。她冷笑一声:“二婶婶这话若要这么说,我就真要和二婶婶说道说道了!在云顾花坊的时候,你家那位吕四娘就整日赖在我家爷的身边。您又不是不知我家爷的脾气,他不喜欢的人,便是上赶着也不要的。又不是我要为难与你家四娘,实在是她一个姑娘家,什么做派?”
看吕氏愣住了,聂屏书声音越发大了起来:“而今不知她又做了什么,却是让我家爷如此生气。我还没找您呢,您就来找我了?莫说是那十亩地是我自个儿掏钱买了的,就说没那十亩地,难不成您以为我家爷就能待见你家吕四娘了不成?”
说罢,她还冷哼一声:“也不知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往我们家爷的跟前儿凑是为什么!二婶婶还是好好管管你的这位侄女儿吧,没得叫旁人知道了要笑话的!”
大约是因为聂屏书已经太久没有这般同吕氏大声说话了,反而叫吕氏忘了,聂屏书本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此刻吕氏张了张口,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聂屏书这才走向了闲花庄里头:“我家爷也真是的,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这么个没脸没皮的!”
吕氏这才跟上了聂屏书的脚步,看周围已经有人对她们指指点点,还想挽回一些自己的颜面:“聂氏,你说话要讲良心的!说到底,四娘也是和你们带着亲戚,要叫屿哥儿一声表哥的,你这么侮辱她的名声,你安得什么心思?”
若要吵架,聂屏书才不怕什么。她们二人就这么一路吵吵嚷嚷地来到了二房。还未进门,聂屏书就听到了院子里吕四娘在哭泣:“表哥……四娘不知哪里做错了什么,要表哥这么对四娘!四娘在这闲花庄里,可没脸活了!”
沈江屿似是被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吵得厌烦,干脆语气冷漠道:“外头有河,还有树。”
吕四娘甚至没听懂沈江屿的意思。还是西风在一旁轻咳一声,低声对沈江屿道:“爷,咱们这现在算是教唆!”
沈江屿白了西风一眼:“少和夫人学那些奇怪的词!”
聂屏书:干她什么事啊?“咳咳!”
她已到了门口,自然轻咳一声走进门去:“怎么回事啊?老远就听到四娘在哭?谁惹着我们四娘了?”
吕四娘见到聂屏书,本都跪坐在地上的模样才稍稍收敛了。她站起身,抹了脸上泪水。沈江屿不满地看了聂屏书一眼:“怎么才来?”
聂屏书自然看到,沈江屿的人在这院子的周围围了起来。她问沈江屿:“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江屿冷笑一声,放下手中茶盏:“这茶真难喝。”
聂屏书翻了个白眼:废话!二婶婶家的陈年老茶叶,能和你不知道变戏法一样从哪儿弄来的上好毛尖龙井春茶比吗?一旁的西风也忙帮着沈江屿解释:“咱们是来收地的,可二叔不愿给。甚至连面都不想见咱们将军,只打发了吕四娘来。将军自然以为,这事儿就交给吕四娘处置了。结果这位吕四娘见着咱们将军就和饿狼一样扑上来,将军闪躲一下,她就摔倒在地不肯起来。”
西风瞥了一眼吕四娘:“她问将军,她究竟比夫人您差在了哪儿。将军说,她给您提鞋都不配。于是她就开始哭闹,将军说她若做不了主,就让二叔和二婶来。今儿这十亩地要是不给咱们,咱们就住在这里了!”
聂屏书瞠目结舌:所以沈江屿是直接告诉吕四娘,她给自己提鞋都不配?!这话说的太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