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这时候,沈家云忽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向了聂屏书:“嫂嫂,你不要我了吗?”
这话在此刻问出来,未免让聂屏书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但她也只是对沈家云笑了笑:“怎么能是不要你呢?如今咱们有长辈在这里,自然不能叫长辈们觉得咱们不懂规矩,也不能叫冯家的觉得你是个不懂规矩的女子。这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日子都是要你自个儿过的,你心里头只要有数,也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这就算是聂屏书对沈家云最后的提醒吧。其实若换做是她,大约这一辈子也要有为了一个人义无反顾的勇气才好。但最低的底线,总要守住。尤其是在这时代里,她们没有本事反抗命运,但要对自己做的说每一件事情负责!未婚先孕这种事,就是会被男方拿捏,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如此。只不过聂屏书也知道,如今的沈家云是想不明白这道理的。所以她不想说什么,只盼着沈家云日后能过得好,能拿捏冯二便是了。左右沈江屿早就将冯二在外头的事情告诉了沈家云,是她自个儿不相信,沈锦顾和聂屏书也找了沈家云聊过好几回,她也听不进去,往后的日子,她自个儿过下去就是。就在这么一瞬间,聂屏书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她不想去在乎沈家云的事情了,而今只想着好生照顾好自己的这一摊子,也就够了。沈江屿也瞧出来了聂屏书的疲惫,他走向了聂屏书,自然而然地将手抚在聂屏书的背上:“若是累了,就上楼休息,这里交给我。”
他不会又要动刀动剑地将人给赶走吧?但聂屏书也顾不得这个了,点头之后,她便先上了楼,然后将房门关紧。其实真说是要睡,她也不能那么安稳地睡着。只是躺在床上闭着眼,不知道多久之后,楼下没了动静,不一会儿沈江屿进门的声音也传来。聂屏书翻了个身,就看到沈江屿脱了外衣,躺在了自己的身旁。被子里也好像因为沈江屿的到来,而突然暖和了起来。“阿书,我不乱动。”
这一次,沈江屿倒是主动对聂屏书开了口:“今日咱们都不高兴,我抱着你,总能舒服些。”
他好似难得这般。聂屏书感觉到他温暖的手伸向自己的腰间,倒是也不再挣扎。沈江屿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聂屏书的脖颈之间,他轻声叹息:“而今我才明白,当日你带着阿顾和阿云,有多辛苦。”
他如今才知道啊?可这样的沈江屿,却让聂屏书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这在外头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怎地到了自个儿跟前儿,就变成如此小猫儿一般了?聂屏书有些失笑:“他们两个人其实很懂事。算啦不想了,咱们睡吧?”
沈江屿点了点头:“好,睡吧!”
这一次,难得沈江屿睡得比聂屏书还快。聂屏书不由地掀开被子看了看沈江屿的手,正搂着自己的腰,还算是老实。她有些失笑,脑袋里开始胡思乱想:她到底也是个女人,在沈江屿的跟前儿难不成半点儿魅力也没有?不不不!她警告自己:聂屏书,你有这个想法,简直是太危险了!总算是在这胡思乱想之间,她沉沉睡去。——也许是因为心里头有事,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她就醒来。听到院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还以为是阿幸。披了衣裳走出门去,聂屏书便被迎面吹来的冷风给扑的打了个喷嚏。而后一杯热茶,就被递来了聂屏书的手边。沈家云的声音,也在聂屏书耳边响起:“嫂嫂,喝点儿热水吧,今儿要变天了。”
聂屏书皱眉,看到了一旁端着茶盏的沈家云,却没接过那茶盏:“怎么还没走?”
沈家云微微垂眸,看向了下头正在搬东西的二房的人:“昨儿太晚了,便求了哥哥留在这里再住一晚上。这就走了,嫂嫂……没有旁的话要同我说吗?”
她这一副可怜的样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聂屏书欺负了她呢。聂屏书微微皱眉:“我没有什么要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往后你的日子,好好过就是了。”
沈家云到底还是叹息一声:“我知道,这事儿惹了嫂嫂的生气。可嫂嫂也不至于如此吧?我终究是要嫁给冯郎的,便是要嫂嫂的心里这么不痛快吗?”
她还是说了心里话吧?聂屏书定睛看着沈家云:“若你没有旁的事情,就可以快些离去了。若你还有旁的话要说,就只管说出来便是。”
聂屏书的态度,让沈家云觉得,自己不管如何,只怕她们姑嫂都回不到从前了。沈家云深吸一口气,按着吕氏教她的话,对聂屏书道:“这么长时间,我一直跟在嫂嫂的身边,还算是省心吧?虽说不曾为嫂嫂做些什么,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云顾花坊能开起来,总有我的一份儿吧?此次嫁给冯家,我这般模样,若在不多带些嫁妆过去,只怕冯家要轻视于我。”
聂屏书的心里知道,这话应该是旁人教了沈家云的。可若不是她心里也这么想,又怎会将话说的如此决然?聂屏书看着她,冷冷一笑:“你想要什么?”
沈家云只以为聂屏书是心软了,这才数着数道:“旁的我不要,只想要云顾花坊的两分利,日后好有个傍身。”
“哗——砰——”聂屏书只觉得一股热血冲向了自己的头颅,而后她的手轻轻一挥,沈家云手中的茶盏便泼洒在地,散落成了碎片!聂屏书眸色渐冷:“阿云,别再惹我了。”
沈家云是第一次被聂屏书这般对待,她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想逃。但她又想到,二婶婶吕氏要将所有的聘礼拿去二房,她日后是无依无靠,便仍然不肯退缩,顶着聂屏书的怒气,她也要继续同聂屏书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