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九月份了,山庄上却一笔业务也没有,这让大家心里都恐慌了起来。这天吃完晚饭,靳师傅坐在桌边没有走,他盯着小江看了好一阵子,忽然感慨地说:“这阵子没事做,我看大家都长胖了,你们看小江,双下巴都出来了。”
听到靳师傅这么一说,大家一齐看向小江,发觉果然是这样,小江本身圆圆的脸上比以前更胖了,下巴下面一道肉痕,明显地看出双下巴来,整个脸上看起来胖嘟嘟的。
小江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茫然地望了一下其它人。
“靳师傅,你光说我,小乐还不是胖了,”小江显得有些委屈。
“我没胖,是吗,舅爹。”小乐显然不愿承认这一事实,她急于向靳师傅求证。
靳师傅盯着小乐看了两眼,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自言自语地说道:“天天这样光吃饭不干活,哪有不胖的哟,这船厂领导也不知怎么想的,曹经理他们做得好好的,偏偏不让他们做。换个王经理上来,成了个摆设。这下好,一把两个月没有生意,也不知道这个月的工资发不发得下来。”
听到靳师傅的话,雪儿下意识地抬头四处望了一下,想找一个镜子之类的东西打量了一下自己,看看长胖了没有。但是她很快就失望地低下了头,暗自哂笑了一下,这厨房里怎么会有镜子呢?听到靳师傅说小江长胖了,雪儿也吓了一跳,她也害怕发胖。可是现在一时半会又看不出来,她也不好意思去问在座的人,只好暗自提醒自己一会回房后照照镜子。
谁知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靳师傅后面一句话,雪儿更怕的是靳师傅最后的一句话变成现实。前两天施玉莲打电话说,家里准备安排晓松去学开车,就等着她这个月的工资凑足报名费呢。
“不会要裁人吧,舅爹,”小乐担心地望着靳师傅。
“这个很难说,如果再这样没生意下去,山庄要关门也不一定,毕竟现在是市场经济,哪个单位也不会养闲人。”
听到靳师傅这么一说,大家全都低下了头来,各自想着心事,气氛变得很沉闷。
“怎么了,都吓着了,裁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这里不做那里做,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还怕到外面找不到事做,倒是我这个老头子,弄不好就要回去种田了,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看到几个年轻人如此胆怯,靳师傅显得有些生气。“哦,对了,雪儿,我明天准备回去两天,家里有事要处理,你们在山庄上好好呆着,不要出事。再说开山节也快到了,我怕到那个时候有客人忙了,没有时间回去。”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出了厨房门,回寝室去了。
看这情景,大家只好各怀心事回了宿舍。雪儿在宿舍里坐着,想到刚才靳师傅的话,心里也不禁有些担忧,这事万一变成事实,我该何去何从呢,可是光担忧就行吗,毕竟这件事我改变不了,还不如坦然面对。老话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
倒是靳师傅明天回去了是个好机会,我一定抽时间跟池哥打个电话,万一这里真的裁人,我就去宁江市找工,让池哥帮忙找个事做,那样又可以见到池哥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雪儿心中不由得高兴起来。
第二天早上,雪儿起了个大早,她想出门去跑跑步,锻炼一下身体,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玩懒了还不说,万一身体像小江一样发胖,那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虽然是夏季,山里的空气还是较为清凉,尤其是在早上。雪儿一路沿着山路小跑,一路呼吸着新鲜空气,早起的小鸟在身边唧唧啾啾地鸣叫。在转过飞来石的时候,雪儿在草丛中看到了一只早起的山鸡,身上的颜se五彩斑斓,煞是好看,许是听到了雪儿的跑步声音,山鸡惊得飞向了天空,扑愣愣打了个转,就又像是一只彩球,滚落进了花丛深处,雪儿不由停下了脚步,竭力寻找着山鸡的影子,但是只听树丛中咯咯的响声,却不见山鸡的影子。估摸着也跑了二里路了,身上也微微出了点汗,雪儿扭身回到了宿舍。
雪儿原指望是就在靳师傅的房间里打电话的,可是一圈跑回来,她从窗户里看到靳师傅的床上早已空了,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的放在床头,显然他早就起床下山回家去了,而杜平原则躺在床上,用一床被套搭着肚子,还在沉沉地酣睡,雪儿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朝四楼办公室走去。
王经理已经回去好多天没有上来了,这个时候办公室内是相对安全的。雪儿走进办公室拿起电话听筒才想起来,现在还早呢,池哥说不准还没有起床,正在家中像杜平原一样在睡大觉,这么早打电话他,肯定会不方便。想到这里,雪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见时针才刚刚指到7点整,她只好悻悻地走出了办公室,将门带上,一个人站在楼顶平台,看着东边的ri出,想着那天和池怀虚看ri出时的情景,让时间在自己的身边静静地流淌。
九点钟刚过,雪儿就跑进了办公室,她再次拿起了电话,拔通了心中那个背诵了千万遍的号码,按到最后一个数字时,她停了下来,电话接通了后跟池哥说什么呢,雪儿在心里问。一直以来,每想到池怀虚时,雪儿总觉得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对池怀虚说,可是临到要真真面对时,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了。雪儿犹豫了好久,电话机不堪长久的等待,清零了雪儿先前拔号的纪录,响起了盲音。雪儿不得不按下了电话机的接听键,重新拔号,这个时候她已经想好,不管怎么样,先拔通了电话再说,哪怕只是听听池哥的声音也好。
然而,当雪儿鼓起勇气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话筒里只有短暂的静默,紧接着传来的信息让雪儿几近绝望,“对不起,您拔的电话已停机。”雪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烦躁地按下了电话听筒,然后再次拿起,拔通了那熟悉的号码,不一会,那令人绝望的公式化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不起,您拔的电话已停机。”顿时,雪儿像是被人猛地抽去了脊梁,她颓然地将话筒放回话机上,瘫坐到身后的椅子上,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这就是自己这么多天来朝思梦想的结果吗,这就是自己焦灼的心灵一直想听到的声音吗,雪儿在心底里不停地问着自己,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她,她就像是一个落水的小女孩,一直以来同池怀虚的关系维系就是她的救命稻草,雪儿抓住这根稻草不忍松开分秒,然而现在这根稻草却断了,雪儿只觉得整个身心没有了依托,莫名地往下沉,一种溺水的感觉让觉得呼吸都困难。
慢慢地,雪儿由无声的流泪变成了低声的啜泣,“池哥,你在哪里,池哥,你不要雪儿了吗?”一种声音不停地在雪儿心中响起,这声音那样的无助,让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呼唤,池哥,雪儿想你,你知道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雪儿完全沉浸在一种失去池怀虚的悲痛中,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人,她只要有机会就会守在电话机前拔要那一串熟悉的号码,然而一次次地失望将她推向了深渊,当第二天上午十点,她最后一次拔打那个号码,得到的仍然是停机的信号时,雪儿彻底地绝望了。炎炎夏ri里,她仍感觉自己如陷冰窟,周身发冷,瑟瑟发抖。
雪儿病了,她躺在床上,懒得动弹,已经有几餐没有吃饭了。但是这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在意,小江和小乐玩得不亦乐乎,对雪儿没有吃饭的事情并不是很上心,因为她们平时一餐两餐不吃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