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骑士还在犹豫,叶淼又诚恳道:&ldo;不是非要过夜。但最起码别在雨势最大时赶路,这样不是事倍功半吗?我也不希望看到大家生病。&rdo;
从听到了&ldo;魔鬼之子&rdo;的传言后,她就一直想回去小教堂去问个清楚,奈何苦于找不到借口,心脏一直有只猫爪在挠。
今天暴雨,女王与二王子又不在,从名义上说,她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正是回去那座教堂的好机会。
没想到这位公主张口闭口都是为他们着想,骑士十分感动,而且她的考虑也有道理,终于点头答应道:&ldo;多谢公主殿下关心,就按您说的办吧。&rdo;
终于,晚上七八点时,众人抵达了那座小教堂。
老神父的孙女显然没猜到他们会去而复返,忙将众人迎了进来。除了叶淼以外,其他人都已经被浇成落汤鸡了,擦干身后,外面雨势更甚,雷电交加,看来今晚是走不成了。
教堂后方,有老神父爷孙三人起居的房间。叶淼作为最尊贵的人,享用了唯一的客房。其他的骑士则在大厅凑合。
老神父的孙女亲自给她沏来了一壶热茶,叶淼笑了笑,接过来捧在手里,喝了一口,与她攀谈了几句,借此机会,表示自己对当年小镇的怪病很好奇,想找老神父聊聊。
在老神父的孙女的带领下,叶淼穿过了回廊,在忏悔室前,找到了正带着孙子打扫的老神父。
听见了脚步声,苍老的神父转过头来。他的孙女在他耳边说了叶淼的来意,老神父显然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敬地请叶淼在休息室中等一等他。
休息室只有几个平米,摆放了一张木桌,两排粗糙的木凳,烛火昏黄。叶淼等了片刻,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老神父随手轻轻掩上了门,拉开凳子坐在她面前,似是有些疑惑:&ldo;听我的孙女说,那天我收留的镇民对殿下您不敬,您饶恕了他。我的孙女就对您说了一些关于那座镇子的事情……&rdo;
&ldo;不错,既然神父你已经知道大概情况,我就直说了。&rdo;叶淼紧紧地盯着他:&ldo;那天的男人看到我的黑发后,说我是&lso;黑发的魔鬼之子&rso;。据说他居住的镇子当年出现了一场怪病,我实在是很在意,魔鬼之子指的是什么人,而当年的镇子又发生了什么事……听说你当年是镇里的守墓人,我很希望你能把知道的事都告诉我。&rdo;
&ldo;……&rdo;老神父沉默了一下,思绪沉浸入了过往的尘埃中:&ldo;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有些细节,我已经记不清了。&rdo;
那座小镇,虽然位于弗兰伊顿的郊外,但奇怪的是,很少有人听过它的名字,里面也相对闭塞。当年还未到耄耋之年的老神父,在小镇外的一片墓地里当守墓人。
墓地与小镇之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他平日就住在墓地旁的小房子里,每半个月才回一次镇上。犹记得大概是十五年前,镇子上建起了一座华丽的房子,迁入了一个陌生的女主人,和一群侍女。
因为从不和旁人交际,镇民们也不知道这户人的底细。只在两三年后,传出了一点风言风语,称这座房子里的&ldo;女主人&rdo;,其实也只是一个侍女的头儿。真正的主人,是一个贵族小少爷,听说是弗兰伊顿的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被真正的父母送来这里抚养的,据称身体很差,极少在外露面。
虽说那个孩子很神秘,但老神父其实见过那个孩子,还不止一次。
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孩子已经长到四五岁了。
他经过了那座房子时,意外发现院子里放了一把轮椅,上面坐着一个出来晒太阳的小男孩。
时隔多年,老神父还深深记得,那个男孩长得有多漂亮。盯着一头乌黑的短卷发,眼睛却被白色的布条蒙着,似乎是个不能见光的瞎子。
和传言中一样,他的身体似乎很孱弱,唇无血色,身材瘦而单薄,两条腿纤细得宛如小麻杆,垂在轮椅外。
院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一个侍从接近他。
老神父那时就觉得,这不是人手不足的原因,而是……大家似乎都躲得他远远的,看他的目光,都夹杂着害怕和嫌恶。
被蒙着双眼的孩子呆滞地坐在轮椅上,没人和他说话,没人读故事给他听,也没人怜爱地拥抱他、陪他玩耍。
呆坐了一下午,才有一个侍女过来,将他推回了屋里。大门随后紧紧地关上了。
不知为何,那天回去后,老神父一直忘不掉那孩子单薄的身影。于是,晚上回去墓地前,他下意识地又走了路过那户人家的小道,抬起头往上看。
很巧合,这一回,竟又让他见到了白天那个孩子一次。
二楼的落地窗内,静静地站着一抹瘦削的影子。
他的手压在了玻璃窗上,原先只是在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景色。察觉到了老神父的目光,孩子微微垂眼,和他对视。
眼睛上的那条滑稽的布条早已摘下,露出了一双完好无缺的眼珠‐‐原来这孩子不是瞎子。
那仿若浸满了血液的猩红眼瞳,邪恶又美丽,绚丽流转的神采勾魂夺魄。
这与白天的那个沉默得呆滞的孩子,压根儿判若两人。
不,应该说……这根本不是一个稚子该有的眼神。
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夜里从那副傀儡身体中悄然绽放,夺取了主控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