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的想法太一厢情愿了。&rdo;
深町毫无反应。他在等待游佐接下来的话。
&ldo;诚然,倘若议员们真的自愿受死,通过了废除《总统特例法》的议案,那事态可能会朝你说的方向发展。可是,你真的认为议员们会那样做?你真的认为,荫山大臣那样的人会为了这个国家而牺牲自己?&rdo;
现实当中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无论如何总统的地位都是无法动摇的。就连游佐自己,也都是为了确保总统集权而打造的体制的一部分。
这时,深町似乎笑了。&ldo;那就连同体制一起推倒重来好了。&rdo;
&ldo;你说什么?&rdo;
&ldo;尽量拖延是否延长总统任期的表决,在任期即将结束前加以否决,不给总统取消豁免资格的时间。届时,支持否决延长任期的议员将别无退路,只能坚持把牛岛总统赶下台。对总统心怀怨愤的议员不在少数,我们应该能稳操胜算。&rdo;
此议一出,就连游佐也目瞪口呆。每隔四年,议会都会就是否延长牛岛总统的任期进行表决,但这种表决实际上已经沦为了形式。倘若议会否决了延长总统任期的提案,那么根据宪法,牛岛总统的任期结束了,而且不能再次担任总统。牛岛谅一的政治生命就此终结。否决延长总统任期的议案,其目的并不仅仅是废除《总统特例法》,更是对总统的公然反叛。可以说,这就是一场政变。
&ldo;然后,由阁下出任总统,废除《总统特例法》。&rdo;
游佐腾地站了起来,背对深町,右手撑在办公桌上。&ldo;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就当没听到好了。&rdo;
&ldo;阁下!&rdo;
&ldo;深町君,你太无知了!&rdo;游佐猛然转身,怒斥道,&ldo;你认为我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我已经变了。时代变了,我也不得不跟着改变。倘若现在的我是牛岛总统的崇拜者,我会怎么做?你的真实想法将立即传进总统的耳朵。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rdo;
失望的表情在深町的脸上扩散开来。&ldo;再这样下去,日本共和国是没有未来的。您明知道这一点,却仍然不愿采取行动吗?&rdo;
&ldo;你的计划中,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只会白白浪费原本就不足的人才。&rdo;
&ldo;不尝试的话怎么知道?&rdo;
&ldo;再说,我的时间不多了。&rdo;
&ldo;时间?&rdo;
游佐支吾道:&ldo;我的生存许可期限马上就要届满了。如果得不到总统的特别豁免,我就必须去安乐死中心。&rdo;
深町满脸的不可思议。&ldo;莫非阁下就是为了这个……&rdo;
游佐没有作答。
说什么都只是借口罢了。
深町的肩膀松弛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惨笑。&ldo;我真是看错人了。您真的变了。&rdo;
游佐紧闭嘴唇,承受着指责。
&ldo;您还记得笹原前次官吗?&rdo;
&ldo;……&rdo;
&ldo;笹原先生看到了您现在的模样,不知会说什么?&rdo;深町站起身,紧握的双拳颤抖起来,&ldo;都是那次国民投票。自从那次公民投票之后,这个国家就变了。如果那个时候国民接受了《百年法》,就不会……&rdo;他停顿了几秒,&ldo;阁下,&rdo;深町面色惨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游佐,那双眼睛中分明流露出蔑视,&ldo;您难道连立花也忘了吗?&rdo;
&ldo;立花……惠?&rdo;游佐感到心头一阵剧痛,&ldo;她现在怎么样了?&rdo;
&ldo;您还挂念着她?&rdo;
&ldo;……&rdo;
&ldo;听说她正在努力学习,争取当律师。&rdo;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游佐连忙坐回座位。&ldo;什么事?&rdo;
一名秘书官走进来。&ldo;阁下,下一项活动的预定时间快到了。&rdo;
&ldo;那我先行告退了。&rdo;深町鞠躬行礼,与迈步走进房间的秘书官擦肩而过,离开了首相办公室。
3
共和国警察只是俗称,该组织的正式名称是内务省警察局。顾名思义,该组织处于内务省管辖之下,但共和国警察却不在内务省所在的联合办公大楼里办公,而是在r广场附近另有一座专用的大楼。大楼是上世纪就开始启用的老古董了,经常有人提议重建,但预算却屡屡通不过,只好通过部分改装、扩建、加固勉强应付。
现在,这座大楼面北的阴冷走廊里,一个无精打采、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迅速走动。矮胖的身体,&ldo;国&rdo;字形的脸,微微肿起的眼皮,矮矮的鼻梁。与他擦肩而过的职员全都直立不动,对他敬礼。男人举起右手还礼,但只要看男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不过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罢了。
男人在挂着&ldo;信息采集监控室&rdo;牌子的门前站定,将右手举到门旁的圆形扫描板上。扫描板通体发出蓝光,然后门就开了。
房间内部光线昏暗。正面是一排监控显示屏,屏幕中全是只能用&ldo;混沌&rdo;形容的不规则扭动着的图像,只是偶尔才有文字似的东西流过。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男人紧盯着这些乍看上去莫名其妙的图像,敲击着键盘。他是科学搜查部的樱田主任技术员,也是少数拥有特殊信息采集官资格的技术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