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后来并未力挽狂澜,但风堂算是记得清楚,人死前是什么样的,弥留之际是什么样的,死后又是什么样的。
从此也再不吃蛋白。
风准只是说:“前年供的是西凤酒,去年是尖庄特供……对吗?”
“行了,”
风堂猛地站起身。像被屋内空调吹得冷了,他一吸鼻子,哑声道:“我还有事。”
他也没再跟风准说什么,倒是转背去看了看迟刃青。
迟刃青往他肩膀拍拍,安慰道:“你有什么事儿先去吧,有空再来看房。我这儿最好的户型都给你和贺情留着,公寓有,别墅也有……”
“我没钱,”风堂扯出一抹笑,“你自个儿留着卖吧,看看你都起的什么名字。”
他离开“巴黎皇湾”的路上,往街边看到俩纸糊的灯笼。高挂树稍,远看像有人攀在那处。
风堂忽然想起来,这边有死了人得点灯的习惯。估计是这里才出过车祸。他放慢车速,心中难受起来,也不自觉惦念,今年什么时候得到山里去给父亲烧纸。
他还没法儿好好面对风准。风堂觉得……风准立在那处,就像个凶手。
如果当初,父亲愿意动用“私权”把这事儿压下来,风准也不至于坐牢,那他的父母就不至于打击如此之大,再相继去世。
一般来说,风堂觉得风准应该是这么想,是这么怨恨过的。
可世事难料,时间也不能倒流。
就算已预料到后来的意外车祸,风堂也不觉得父亲当年做错了。
这段路上有家牛肉豆腐脑好吃,常洒些辣椒润色。
以前父亲总来,一去二往,身份也再瞒不住。不知是哪里传开,这家店也在市里出些名堂。父亲不再去,风堂偶尔打包给他带。直至后来,风堂只记得某日红油漏满地,白嫩豆腐碎成渣,连打扫过后,都还闻得见股诱人香味。
店边有口缸,说是民国初年造的。缸沿被摸得锃亮,如今拿来盛些红油。
风堂停车下来,独自闷着头喝一碗豆腐脑,被辣出眼泪来。中途像是心有灵犀,柳历珠打电话问他在哪里?莫名心慌。
风堂只说,等会儿就回去。
周末,风堂又跑了趟4s店,要继续跟进追尾那事儿。是他拿到的单子,就得一直监督着些。
忙了大半天回家,风堂没敲门,直接掏钥匙开锁。一开门,他就看见柳历珠正靠在软椅上缝绣。软缎摆了满桌,以彩丝挑红绿,是做的袖珍小件。
她掌心儿里攥的散线过紧,拉扯用了力,恰好断在最不能断的地方。
“哎哟……”柳历珠叹一句。她的针脚本相连,如今全乱了。芙蓉花叶卷着边,都给搅合成了水波纹。
柳历珠取了老花镜搁上桌,任由发髻重垂于肩,佯怒道:“你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回来?全给我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