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顺!”武则天忽然把赵德顺叫了进来,当着上官婉儿面吩咐道:“去告诉李孝逸,让他离开长安吧。”
上官婉儿抬头莫名,武则天却又看向她,伸手拉她坐到身边,“知道李孝逸吗?”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这个李孝逸是常往来中宫请安的郡王,领着左右金吾卫。忽然一个惊凛,李孝逸是天后的人,这么离开了长安,那金吾卫的将军便得换人做。
武则天见她疑窦,叹了口气道:“圣上要外放了他,我却想留他在长安,现在好了,留不住了,你可知为什么?”
上官婉儿心电急转下,恍然大悟,原来天后是在利用牡丹图试探李治,可李治的反应不容僭越,那么便意味着在天后也不能强行保住李孝逸。上官婉儿想明白这层关系,抬眸看定她,咬牙道:“因为圣上还是皇帝。”
“说的对。”武则天终是露出些许笑容,“婉儿真是聪明的女孩子。圣上罚你,是在给我脸色,不干你的事。”
“天后为了家国殚精竭虑,婉儿不懂,为何天皇陛下要如此呢?”上官婉儿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好婉儿,将来你会明白的。”这孩子竟在替自己感到不值当,武则天莫名地有了种被理解的触感,自当了这皇后,还从没有人认为自己是真的为了这李唐的江山。
“婉儿,今日的事,你委屈吗?”武则天深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关心。
“婉儿不委屈,婉儿只是替公主委屈。”上官婉儿低了低头,太平要是知道了,那铁定是丧气极了。
“她也是聪明的孩子。”武则天闻言,笑容便更加深了,想着太平若是晓得婉儿被罚,估摸着得怒气冲冲地跑来找她论理,想想武则天就更笑得爽快了。
果然,当宋玉听到婉儿被罚去教坊司后,便气势汹汹地往承欢殿奔去。一路上从团儿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将至承欢殿宫门时,忽然又停了下来,累得身后的杜顺等人差点儿就撞上她。
原来宋玉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本还怒火中烧的,突然想到了为何会是团儿来跟自己禀报,这么转念,似乎老妈是故意为之。蔷薇是武则天授意,罚婉儿是李治下令,宋玉不是傻子,想想就大约摸到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图绣错,那是尚服局的事,要怪罪首先遭殃的该是刘司衣才对,可李治偏偏罚的是婉儿,如今都晓得婉儿是中宫殿的人,李治不过是拿自己当了个借口,要给武则天一个警示。
宋玉望了望承欢殿高悬的匾额,深觉这唐宫并非表面上那般太平,自己之前毫无察觉,那是根本就没有接触,一旦踏进这里,似乎便不由你所愿的再次踏进这漩涡里。
原来老妈给自己上的第一课,便是要自己认清楚中宫和令月阁的不同。
宋玉不由握紧了拳头,身在皇家,这些反正也躲不掉,绝不能如上一世那样前瞻后顾。迈进殿内,武则天正在翻阅奏章,宋玉低着头走上台阶,立在她身旁轻声唤道:“娘。”
武则天抬了抬眉眼,在宋玉进来时没有大呼小叫,已令她感到自己女儿确实是成长了,知道她是懂了自己派团儿去通知她的目的,却也晓得她此刻心里还是很生气的,放下手里的奏章,侧望她道:“说吧,有什么要说的?”
宋玉打了个突兀,暗付老妈心思真是不可测量,“没什么好说的,是我自个儿揣度你的意思绣的蔷薇,我认了,可婉儿是无辜的。”
“恩,这话像个样。罚婉儿的是你阿耶,可不是我。”武则天见她能理解到这层,也算难得,不由笑语说道。
“没有你,阿耶怎会罚她?娘,婉儿是你带出掖庭宫的,那你就有责任保护她,怎么能叫她受委屈?”宋玉仍是带了点怒意,更多也是气她和李治非要要去争,结果连累了婉儿。
见女儿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话,还严肃得很,武则天倒是微感吃惊,又为她的话勾起烦躁,不是她没阻止,李治根本就是存心要借婉儿给自己个下马威。武则天凤眉深蹙,眼色一紧,“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待在中宫!”
“你……”婉儿还在教坊司蹲着,她还这么说,宋玉受不了她这样,语气也变得不好,“那她就是该得了?要真是这样,那你就别叫人以为她是你的人。”
“啪”的一声,武则天怒极拍案,宋玉头次见她对自己发怒,骇然一跳,却也昂然直视她,咬牙不肯松口。
武则天见她如此,心下不忍,语气软化下来道:“太平,你要真是关心她,眼下就该去教坊司。”